98、第九十八章(1/2)
林家因为安侍郎的一封信闹得不可开交,林子冲做的这事儿算是一剂重药,让大房彻底失了林老太爷的欢心。读书灵光有什么用,识人不明,还刚愎自用。性情懦弱的刀口只敢对准家里人,这样的人他如何能撑得起一个家族?
林老太爷往日是拿林子冲当家族继承人来看的,如今经历这一遭以后,觉得梅姨娘的话说的也不错。林家井非只有林子冲一个孙子,大房顶不起来,就二房三房也可以。
林子冲尚且不知因为这件事被林老太爷厌弃,还在为当众受到这样的辱骂而愤怒异常:“祖父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事已至此,首要之事难道不是该想如何平复姑父的愤怒么?”
“你也知你姑父愤怒,你也知道安琳琅出事不得了?”眼看着林老太爷气笑了,林五在一旁嘲讽道:“这时候你倒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了?怎么?针没扎你身上一直不晓得疼是么?原先看你维护那庶女昏了头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晓得疼呢!”
林子冲被刺得心肝肺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林五的话就像是无数的利刃一刀一刀地刺在他身上。显得往日百般维护安玲珑的他就仿佛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林五还想说什么,被一旁脸色黑如锅底的林老太太重重地呵斥了一声:“住口!适可而止!”
“事到如今,不是争执谁对谁错!是赶紧把琳琅找到!”林老太太往日有多受安家优待和尊敬,如今安侍郎翻脸,她心里就有多难受,“只要琳琅原谅你了,这件事就能解决。”
“只要先一步找到琳琅,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话虽如此,但找到安琳琅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他们从去岁就开始找,到如今差不多一年。别说人影儿了,连踪迹都是模棱两可。且不说京城安家和金陵的林家都在找,赵家人在十一月初一这日,领着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子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晌午的时候赶到。
那男子生得高壮,细瞧之下,眉眼跟走丢的老人家还有几分相像。
一行人进来就急匆匆地问,是否能将老人家带出来给他瞧瞧。安琳琅刚好在后院煮香芋奶茶。天气转凉以后,她就格外想吃一点甜食。说起来,在现代,安琳琅不是特别喜欢香芋奶茶,倒是到了这里格外想念着一口味道。这香芋是她前几日在瓦市里淘来的,金贵的很。
“先把人带去二楼厢房。”安琳琅去换了一身衣裳,“小梨去后头把老人家牵出来。”
这老人家虽然认不得人,但好在脾性很好。哪怕每日见过的人过不了一会儿就不记得,但还是乐意跟人好好说话。只要不往外跑,其实还是蛮好照顾的。
小梨应了一声,立即去后院牵人。
安琳琅收拾了一通,刚推开厢房的门抬头就看到里头坐在主位的女子。
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上回去武安县给安琳琅和孙师傅做过评委的楚芳。这位据说是御厨传人的楚大师看到安琳琅之时愣了一下。脸上焦灼的神色收敛了片刻,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啊,还以为另一个也叫‘西风食肆’的食肆,没想到你生意做到县城来了?”
安琳琅对她的印象不算太好。一是这位楚芳先生心性很是傲慢,当初比试之时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想跟安琳琅一个下马威。二来这位跟省城的刘玉夏渊源颇深。安琳琅对于那个理直气壮要求她输给自己女儿的刘玉夏印象不好,至于眼前这个高兰儿的师父,自然就厌屋及乌。
“原来是楚先生。”安琳琅还记得林主簿对楚芳的尊称,“楚先生为何会来?”
楚芳的眼神有些躲避安琳琅,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来:“那位老者,可能就是我们的父亲。”
安琳琅愣了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老人家姓陈。楚芳先生姓楚,众所周知的御厨楚家的传人。话虽然没有问出口,但安琳琅眼中的疑惑在场的人都懂。楚芳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她偏过头去不看安琳琅。倒是她身边的中年男人咳嗽了两声,站起来替女子解围道:“东家不如先把老人家牵过来。”
“也可,”安琳琅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反正这桩事本身不过是她举手之劳,“二位先坐一会儿。已经买派人去请了,一会儿便会过来。”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动静。
“我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今儿是正月初八,我要去清河村给菊香提亲。不对,你是菊香?菊香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不是说要回你家跟你爹提亲么?”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在走廊上响起,一点动静就引得屋里人束起耳朵。几乎是小梨牵着老人家刚一出现在门口,正对着门坐的楚芳眼睛立即就红了。
“爹……”二人异口同声。
“真的是爹!找了这么久,可算是把人给找到了!”
楚芳惊呼一声,顾不上安琳琅在一边看着,起身几大步走到小梨身边。
她突然冲过来的架势把老人家吓得一哆嗦,老人家下意识地捂住脑袋往门后头躲。还是安琳琅走过去,老人家对安琳琅有点印象,抓着她的胳膊就祈求安琳琅把他送走:“菊香啊,你把我叫到这来做什么?这两个人是谁啊,怎么跑你家里来了?”
这段时日,老人家把十几岁的姑娘都认成菊香。食肆里的人都习惯了。她也没纠正,只是轻声细语地把老人家给带到屋里来。
那楚芳心急,手立即就伸过来就想拽他。
只是刚一碰老人家,老人家害怕地躲安琳琅身后,仿佛根本不认得她。而且那瑟缩的姿态,俨然在外面受了不少苦。楚芳再也顾不上遮掩,捂着嘴就哭起来:“大哥,爹这癔症更严重了!怎么办啊!他连我都不认得了,他连我都不认得了!”
被喊大哥的中年男子也是一瞬间红了眼睛,捏了捏鼻子,请安琳琅把人带到这边桌边坐下。比起他们兄妹,老人家显然更信任安琳琅。
安琳琅知道他其实不是信任她,而是信任‘菊香’。他记忆里自己是十七岁,估计当时的‘菊香’也才十五六岁吧。沉默地点点头,把老人家带过来。
那中年男子看着老人家瑟缩地坐在安琳琅身边,一瞬间没憋住嗓音都哽咽了:“安掌柜,确认了,这位老者正是我们在找的人。看家父身上收拾得干净,这段时日多谢安掌柜的对家父的照顾了。请受我一拜,我们兄妹俩多谢安掌柜的大恩大德。”
到了这一会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陈南生老人家是两人的父亲。
那位楚芳先生自诩这楚家传人,此时身份自然不言而喻。楚芳先生姓陈,真名为陈芳,是陈南生老人家的小女儿。这位中年男人名为陈有,是老人家的二儿子。
陈家是做厨子发家的,这一生的经历跟上辈子的安琳琅的爷爷有点像。陈南生老人家本是贵平县伍家桥人,十一二岁被父母送去镇子上的大酒楼当帮工。许是在厨艺上有点自学成才的天赋,他帮工了四五年,做出来的菜比原来酒楼的大师傅还好。后面就渐渐顶替大师傅做了酒楼的掌勺。
在酒楼打拼了二三十年,不仅置下家业还自创了一套做菜的菜谱。年纪渐长以后成家生子,干脆就将做菜这门手艺当做传家的手艺给传授下去。他十九岁成婚,跟妻子一辈子得了八个孩子。前头的老大跟在身边手把手教,学的最久,但做出来的东西不好不坏。到了年纪以后拿了点家当给大儿子开了吃食铺子,生意做的也算不错。这后面几个孩子都像他,各个会做菜。
其中最会做菜的就属小女儿和二儿子。二儿子不仅会做菜,人聪明还很会钻营。取了省城商户的女儿,一步成了省城的有钱老爷。后头开食肆开酒楼,把生意越做越大。
小女儿陈芳比二儿子就更会钻营,不仅会钻营,胆子也大。她花了大价钱贿赂了县衙把自己的姓氏给改了,给自己弄了个什么‘御厨传人’的名头。本身又确实有一手好厨艺,在晋州这块地界鹤立鸡群。几番造势,弄了些手段散布一些真真假假的传言,如今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厨。
想到自己只是借比试一事扬名的安琳琅:“……”深深唾弃自己,妄为现代人。
古代人果然不傻,营销手段比她都大胆敢干。
说起来,如今陈芳变成楚芳,不仅手底下的酒楼越做越大,她本人更是省城各大富贵人家的座上宾。省城有大半的贵人都要卖她一点面子的。这回赵家出面找人,就是借了楚芳的人情。楚芳在几年前给一个贵妇人做过一次饭,让那贵妇人记住了她。
她这个人极擅长钻营也十分通达人情往来,愣是把那高不可攀的贵妇人处成了莫逆之交。当然,这里头的内情就不必外人知晓。
“安掌柜,不知要怎么感谢你才好。我父亲这癔症我们心里清楚,这回要不是被你收留,怕是会饿死在外头。”楚芳这大半辈子都在忙着钻营,没成亲生子。她虽然对外高傲势利,但母亲早逝,对这唯一的老父亲是真的孝顺,“你往后若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这话说的是,”陈有听到这话也走过来,“我们陈家别的不说,就是兄弟姐妹人多。”
安琳琅摆了摆手,刚想说不用。转念一想,还真有。
她刚好就在愁找不着厨子,这一家人就送上门来。安琳琅于是就将自己想要找厨子的事情说了:“二位也是做这一行的,不晓得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
安琳琅话音一落,楚芳和陈有都愣了一下。
虽然安琳琅帮他们照顾走失的父亲,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但古人做事总是习惯了施恩不图报。似安琳琅这样直白地施恩图报,顺着杆子往下爬的人他们也是甚少遇到。
“这,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陈有噎了一瞬反应过来,倒是没忍住笑起来。
还别说,别的忙他们不一定帮得上,找厨子这事儿还真的是十拿九稳。先不提楚芳这辈子除了忙活她的酒楼以外就是收徒。她二十岁开始收徒,十年里收了十来个徒弟。如今这些徒弟都在她的酒楼干。就说陈有,自打当了富贵老爷以后就不去酒楼忙活。
接替了岳丈,专心打理起岳家的产业。如今二十来年过去,生意做得大,手下的人脉也多。在省城内找几个厨子那是轻而易举的。再说,他几个兄弟姐妹都是干厨子这一行的,真没有,兄弟姐妹手下也有不少。
陈有也是个痛快人,对他们亲爹有恩,他们就是给人当牛做马都不嫌过分。安琳琅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于是当下就一口答应了:“安掌柜的放心,你要多少厨子我都能给你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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