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尘埃(2/2)
思云那边……宦官们自知该怎样做。那毒酒是皇帝赐的,她必定要喝下去,无论她肯不肯、甘不甘心。
漪容苑后,湖上廊亭曲折,清澈湖水上覆了一层秋凉。席兰薇半伏在他怀里走了大半程了,等着他发问,可眼下自己的宫室已在眼前,他还是半个字没有。
席兰薇抬头望了一望,复又低下头去执起他的手,轻写说:“陛下……听见了?”
“嗯?”霍祁一思,方知她指的是什么。他觉得那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彼时二人关系不比今日,她行事自然也不同于今日,是以根本没放在心上、不想追问。
但看看她这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倒像是他问了才好。
“哦……那事如何?”霍祁衔笑道,虽是问了,也是不打算计较的口吻,“思云说的是真的?”
席兰薇点一点头,指尖又写下去:“是。臣妾猜到夏才人在习舞,猜她是为元宵邀宠,才做了安排。”
思绪一转,她看到黑暗中楚宣俯身吻下来。微微一颤,强把这一段摒开,继续解释着:“从臣妾走丢到被陛下找到……皆是臣妾设计好的。”
“因为你容不得夏月得宠。”霍祁笑了一笑,低头瞧着她有意道,“那思云说得没错么……干什么还装得那么大度,说容得下朕喜欢旁人?”
她犹搁在他手心里的手指轻一抖,很快又调整心绪解释了:“不一样……臣妾与夏月交恶在先,她若得宠,臣妾便会过得艰难。若不然,臣妾没有那么小气。”
没有那么小气。
霍祁回味着这几个字,心头有点说不出的不快。可似乎又没什么错,完全没错。
抓伤不重,御医看过后配了药送来。药香清淡,在颈间蔓延着,清清凉凉的还有些提精神。
席兰薇对着镜子、瞧着那涂药的地方心里直赌气:明明伤在脖子上,不能算“破相”吧?他非那么认真地告诉她是破相了,害她提心吊胆了一路,还纳闷脸上怎么没觉得疼呢。
霍祁离开后半刻不到,宦官来回了话,说思云已处置了,询问尸身该如何。
“按例草葬了吧。”席兰薇对着清和动了口型。对思云说会将她的尸身送回家中时,也并不是假话。只是方才那一遭,让她觉得这等安排给了她实在浪费了。
劳动那许多人力物力,根本不配。
原是刚去静庄殿跟景妃回了话,道风寒无碍、可接着去晨省昏定了,转眼就添了新伤,虽不像霍祁说的“破相”,也是在明显处。但凡宫眷,哪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只好再另寻由头去告病,接着闭门不出。
既是闭门静歇,也就懒得多打听其他事情。反正霍祁知道了她的意思,她相信霍祁会安排妥帖。
是以接下来的事,还是从欣昭容口中听到的。一贯维持着主位风范的欣昭容此番平添了些兴奋,口气明快地告诉她:“夏氏就这么废了,还拖累了吴妃。”
“废了?”席兰薇静了一静,又落笔写着问她,“废到什么位份了?”
“什么‘什么位份’?”欣昭容“嗤”的一笑,“废为庶人了,打入冷宫。目下,御前的宦官们大概正忙着帮她‘迁宫’呢。”
心下顿安。席兰薇抿起笑意,又问说:“那吴妃呢?如何受牵连了?”
“怪她自己耐不住性子!”欣昭容语中透着不屑,漂亮的黛眉挑起些许得色,“原与她无甚干系,旨意中也没提她半句,偏她上赶着给夏月说情去……具体说了什么本宫也不知,听御前传来的话说,不知怎的提起了杜氏、卫氏的事,陛下便恼了,下旨降了正四品姬,禁足半年。”
正四品姬……
她原本可是从一品、位列四妃,如今这么一降,直跌了五阶不说,姬位已是二十七世妇中的最末等了。
席兰薇笑而不言,想着她犹豫着劝霍祁不可直接迁怒吴妃、还要顾及吴家情面时,霍祁轻声一笑:“朕会顾及吴家情面,但若是她把自己牵涉进来,就怨不得朕了。”
近来诸事,表面看上去夏月主使得多,可实际上怎可能跟吴家没有关系。她避得再清楚,也耐不住皇帝本就是日日与权术之事打交道的。
他若想让她“牵涉”进来料理个干净,任她有通天本领也躲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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