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仙人皮的妖孽,罪加一等(1/1)
在马车上行官道,路经几城时急时缓,一路上两人花样百出,斗智巧辩,胜负各半。不过经过二月高强度拔马昼夜兼行,车上颠簸又月余,两人舟车劳顿,渐渐地倒是消停不少。其实最主要还是雪镜风坐车一久便乏变得懒洋洋,连闭眼都提不起劲,干脆睡了去,无埃雪衣则是落得轻闲,娴雅舒志地看书,终于在穿过荫芸江湖畔,他们驶近了百花国国都……凉月城。
一进国都城门,但闻人声鼎沸,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一路安静的雪镜风蹙起眉,似睡非睡眨开眼,睨了眼无埃雪衣,见他又一书在手,天下我有的姿态,遂伸脚踢了踢矮榻,清了清有些干涩嗓子问道:“到……百花国国都了?”
他目不离书,随意地颔首,顺手递了杯温茶于她润喉。
揭开了茶盖,雪镜风顺着他的手一口饮尽后,便推开茶杯。坐起了身子骨,凤眸微眯,懒懒散散地撑了个懒腰,便掀开了窗帘布,观赏起了百花国的街道。
入目便是姹紫嫣红的色彩斑斓,百花国以花为名,倒是名取有因,沿路逶迤前行,仅能视一角便是各类花卉名种繁杂,犹如置身于百花齐绽的画卷之中,这一道店铺林立,马车粼粼,人流如织,丝毫不逊于雪镜风的上京热闹。
但是比起这些,更让雪镜风频频侧目的是一幅只有百花国才能瞧见的特别景致,店铺酒肆,来往迎送的皆是女子,那一路走过的是威武昂首阔步的女人与一路面带轻纱,娇娆娥娜多姿的……男人?
观察了许久,雪镜风这才悠悠然地撤下了窗帘,视线转移到了无埃雪衣身上,上下扫视,像是要看穿他的骨骼皮肉才肯罢休。
无埃雪衣显然被她这种毛骨悚然的目光盯久了,有些诧异地放下了书,回视她,但见她似受了多大的打击一般,瞅着他,缓缓摇头沉重地叹息道:“雪衣啊,我此刻才发现,原来你在女尊国只能算得上是个男人中的女人,这次选择假扮夫妻是我决策上的一个错误……”
原本见她情神肃穆,似有多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无埃雪衣直觉地认真倾听,却没有料到竟是这样一番……感言。于是,他捻书的指尖微抖,轻咳了几声,默默地飘开了视线,微微扬过的脸,那完美的侧脸一半在车垣的阴影底下,一半在缝隙透过的光线下,怎么说……有那么一刻,他沉稳温润的脸得有些渗人。
雪镜风顿时噤声了,见他不再搭理她了,凤眸无辜地眨了眨瞅着他,余光瞧着他搁下的书,突然咋呼道:“你的书?”
无埃雪衣闻言,下意识转首一看,却惊对上雪镜风蓦然凑近的玉颜,她两道浓浓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眼中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眸中带着一丝狡黠道:“生气了?”
无埃雪衣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陷入了她的眸中,一贯的从容亦晕染了一层朦胧之色。
他对她……情绪有此偏颇了……像是窥视到自己内心的一处,他不知是对于她或者是对于自己的无奈,最终只是惆怅似揉在云中般地轻叹了一声,念道:风儿……
雪镜风看着他口中吐出的名字,柔柔翘起的唇角隐含无人察觉的冷清,她轻轻喃着:“遥遥如高山之独立,皎皎玉树临风前,九重城阙烟生,莫沾尘世雪中仙,这样的人如果生在女尊国,又将是何其的遗憾啊……我认识的雪衣,便该是那游历山川四湖的鸿鹄,食八方之黍食,何安一方天地呢?”
无埃雪衣闻言,内心就像是温暖的弦,被她素手轻轻拨动了一下。他愣直的双眸盯着雪镜风,为她的话,为她话中意思,为她能表明他的一番志向而感到诧异。
雪霓国三皇子目不识丁,出口污秽粗痞,他虽末能深入接触,但却在整个雪霓国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现在乍闻她言词工整,能说出这样一番见解与谈吐,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随即又想到了,在潮音精舍时,她亦是一番话便惹得梦宸离恼怒郁闷,但却又是一句话便能让他破颜而笑,思及于已,如今自己何偿不是呢?
罢了,罢了,他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这淡淡的温馨,他嘴角有着一抹不曾察觉的纵容,那一笑便如月色中的玉莲,不染尘埃。
雪镜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双睫眯起伸手夺过他的书,侧过身子偏首,随意打量了一眼封面道:“哦,我看错了,方才见你全神贯注地模样,还以为你正在一本正经地研究成人图,别说,看这封面就有点像其中一式,叫什么老牛……”
“……”那其实就是一名儒生正在对着荒田感悟,身后正映衬着一头黄牛。
顾车的车夫倒是有心,替他们介绍了间清静雅致的客栈,方才离去了,而雪镜风一入房间便觉一身疲惫,便直接扑到床上睡了起来,而无埃雪衣则好一些,他清洗了一番,这才就着床边外侧和衣而睡。
这一个月他们只要住在同一间房,都是雪镜风躺在里面,无埃雪衣睡在外面,两人睡觉都很规矩,再加上隔了一条棉被,倒是睡得很安心。
月上枝头,布谷“咕咕”唁啼,传入沉寂的房内。雪镜风蓦然睁开眼睛,漆黑一片之中仅余几分月光可供寻视,侧眼但见无埃雪衣似乎还在睡,便蹑声轻步地起身披上一件外袍,随手整理一下发束,便开门准备离去。
随着房门“咯吱”一声轻响,雪镜风尚走踏出一步,便感到身后有了动静,她回身便看见无埃雪衣不知何时也亦起身了。
他迎着她的目光,眸光在幽黑的房中闪动着千种琉璃光芒,与月争辉。
见雪镜风懒得开口挑眉示意他有话快说的模样,于是他微微一笑,便自然比划出了一个手势,然而却在途中忆起了什么,动作骤然顿住。
他……似乎忘了,一般人根本不会懂得这种手语,除非特地去学习。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而她似乎也总是不用他特意说明便能领会他的意思,所以自然而然他便没有考虑过,有些事情如果她不懂,而他却无法说不口时,他们之间便会像这样陷入僵局。
他身躯长立,周身衬着淡淡的月光,散发着迷离淡漠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过于朦胧,那一刻雪镜风眼中的他似乎有种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的错觉。
雪镜风微微有些怔神,但需一扫他们动作便猜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她突地合掌一击,清脆了响声,让无埃雪衣瞬间回了神。
奇怪地看向雪镜风,却见她浅笑晏晏,用手熟捻而准确地表达着:我先出去探听一下消息,你是男子与我随行多有不便,就不用一道去了。
无埃雪衣双瞳一缩蹙闪一丝意外,温和的面容历来内敛倒是没有多大表情,但是皮囊之下那颗波澜不惊的人心绪却不勉有些浮动。
手语,她竟然真的会?他从来不知道,她不学无术,甚至文不就,武不类的人,竟花了这么大心思去习就这项学之无用,啃之无味的手语。但眼前的事实提醒他,她真的会,而且很用心,每一个动作都精确而熟捻,像是曾经运用过千百遍一样。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他意外的表情,雪镜风唇畔的笑,染了些许邪恶。其实懂手语的人是真正的三皇子,雪镜风也是借着她的记忆莫名就看得懂了,想必是为了无埃雪衣找人专程去学的吧。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梦宸离曾经说过,这么多年你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不累吗?
想必这学手语便只是其中一项,还有那满院收集而来的“病宠”,到底是她真的有心觊觎,还有另有想法呢……在某些记忆开始复苏时,她倒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对于无埃雪衣的爱是无庸置疑的,她不知道以往的三皇子是需要多么深的爱才能让她如果不顾一切地付出,甚至最后付出的还是最重要的一条命!男色害人,千古不变,远离妖孽,珍重生命。而眼前这个更是披着仙人的妖孽,罪加一等!雪镜风无不无赖地认定了,这个从已故三皇子身上得出的结论。
“你先睡吧,打探完消息我就会回来的。”交待了一句,她拉上门,步出客栈。抬头一看,只觉天上那轮明月竟璀璨得有些晃眼,有种想将它狠狠拽下来蹂躏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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