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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困厄与缅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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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雪莉一直很巧妙的保持着迷迷糊糊的状态,从早到晚一向伶俐的小脑袋都是说不清缘由的眩晕状。而刚好在这三天前,房东那个笑容阴森且素来喜欢披挂着一条暗灰色长毯在胸前的瘪嘴男子,特地带着一篮吃剩下的水果找上她和一起合租的女孩子悠悠,古板男子一进门不等两个小姑娘招呼便大摇大摆的四处逛了逛,接着他很有礼数的鞠上一躬,再次缓缓直起腰时眼睛里充满了严肃与偏执。房东很认真且固执的告诉她们务必在一日内搬走,其操着一副慢条斯理的口径吐露的原因是这间房子的破损之处实在是亟需翻修。

“就这么一个理由,没头没脑的。“雪莉略怔片刻,她望着眼中那个铁青脸色上带着一长条新鲜掌痕的男子。与掌痕的游走长龙相比,他黑漆漆的眼珠深处一如深夜潭水般死寂沉默。

“怎么这么突然,我们都没有收拾好行李,就要搬离这里?一天,没有交情也不能这么矫情吧。深秋爆寒、初雪漏雨,初九的湿冷我们也都靠着一身正气还有枕边的自备电暖气挺过来了,无独有偶,我想我们应该是你所有租客里最不计较也不跟你讨价还价的了吧。再说签合同的时候那些条件你不都是很满意的,交了一年却只享受了小半年不到的物业费,就连家用电器的维修费,我们也是既没有劳动您的大驾,又没有探您的口袋出银子。推心置腹的说现在换成我们处在被动的位置,看在三个月同一屋檐又各自相安的份上,至少也要让我们喘口气吧。还是说你急着收回房子是要另作她用、急着哄抬价格转租又或者是说你找到了卖房子最佳时机,你实话实说就好,木棱两可的说法实在像是搪塞学生的借口。“一向嘴笨的悠悠遇上紧迫的事态,总是率真的冲上前锋打头阵。

“噢,怕是两位姑娘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是这的房东,至于具体原因是什么,我应该不用跟你们协商吧,什么时候你们小姐妹凑足了钱打算买下这间房再来问我这么隐私的问题吧。”

一直以来那位茄子模样的大叔都有种说不出的不搭劲。特别从头些天起他总是一个人站在被夜雪淋透的阁楼阳台上,借着星波下沾染了点点湿痕的浮风,有条不紊的摆弄着那几个沾了陈年泥渍的古董花盆,接着在他的絮絮叨叨下,他高高举起壶底已经结了层薄冰的洒水壶。

“大叔,你这是在浇花,怎么还有冬天能生长的花吗?”

清早的晨光照在愈发剔透的纯白花盆上,破损的棱角处隐隐反着漾动不停的银色光辉。

湍急且细密的水柱喷溅到花盆的同时也有翻滚着的冰水喷溅到雪莉白皙的手上。

“躲开躲开,影响我的花朵休息了。”

想到这里,雪莉咬紧嘴唇小心翼翼的望向不甘示弱的悠悠。

“大叔,你还记得租房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内容吗?若租房期间我们违约要付你双倍,现在你是不是也要履行这一项硬性指标呢?别忘了合同上特别声明了时间问题。”

房东阴沉着的脸色里带着一抹晦气。他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两个姑娘足足有半晌,在这之后,他摆摆手示意两个不甘示弱的女孩先坐下再谈。

这一次他将自己想象成是带入进刚刚进入会场的拳击选手,他更有礼节的深鞠一躬,霍然抬眼时,那双乌漆漆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润如常。

“当然,如果你们不介意房子被拆的破破烂烂,墙体被炸成马蜂窝。”他笔直的坐在最高的那把椅子上,用刻板中不失风趣的语气淡淡的说道。

“还有我并不打算将我的阁楼腾出来供你们栖身。”他淡定的笑着,歪着的脑袋就像混汤之上的垂杨柳。雪莉长长叹了口气,她转过脸望向月空下狂乱摇曳着的满树枯桠。

那个男人如一缕烟似的从上衣口袋迅速掏出一副黑框眼镜,他一边沾着口水数着钞票一边念念有词的说道。

“怎么样现在你们考虑好了吗?要留还是走。我大概算了下,一个月三周零一天,抛掉今天应该是一个月三周整,这样吧,看在你们半工半读也不容易的份上我把两个月的房租返给你们,怎样?”

说着他不慌不忙的从手里的钞票摊开。

“问题是,你刚刚跟我们提搬走,我们去哪找落脚的地方,还有我们事先若是知道你有如此紧迫的打算,我们根本不会租你的房子。我们就是再差钱也不缺两百块吧。”

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从穿透满目的沉沉黑暗最后尖锐的钻进雪莉的耳朵。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与我无关。况且看在你们平日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你们也没打听打听那六间住客都是怎么走的。这一个巴掌和半月救心药等价。再说我一个耄耋迟暮之人了,你们年纪轻轻好意思再从我兜里多讨两张养老钱吗?”

房东的声音冰冷如铁,就连捉襟见肘的情商也是不可思议的让人抓不着头脑。

“行了,我想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那么请原谅我的冒昧,看在你们即将各奔东西的份上,我就不打扰你们收拾东西之余再互相叮嘱着最后再多说说体己话。毕竟出了我这小屋子,你们可就难得见一面了。老同学老发小间都尚且如此,何况你们本来就萍水相逢。“

雪莉霍然抬起迷蒙的眼迎着房东陈年老茧般混浊的瞳孔。他的声音一如遥远的魔咒般慢慢钝散。却在她匪夷所思之时又如急促的风铃。这时,一种令雪莉读不懂的表情如一股潮水般闪着从未见过的光浮现在他的脸上,但那个诧异得不容人回想的表情只一瞬间便暗淡消失。

老家伙穿过雪莉惊怔的肩,他拄在门框边上的手微微颤抖,就连手背的青筋暗红色的横纹都簌簌凸起了来。在两个女孩愕然呆滞的眼光中,他慢吞吞的消失在灌进女孩心底的滂沱大雨中。

“该死!不折不扣的吝啬鬼,混账老东西。呸!”悠悠不依不饶的紧随房东身后追了出来,她气的直跺脚。

不过细想从那天他神经兮兮的表现到今天说出这么让人厌恶的话,雪莉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惊厥。不过惊厥之余还有些耐人寻味的见怪不怪。

“需要翻修,那三个月前为何一口答应下来要以低价租给并不算有经济来源的两个学生妹,多赚一天是一天是吗?再说单这一层的筒子房有八间都归于你的名下,如此分秒必争的经商头脑还真是了得。我就说呢,那些凭空堆在楼梯间的沙袋这么碍事,你都不下来挪一挪地方,原来早前你就做了这样的打算了吧。等到工期再将我们一并轰走。而在这之前那些不对头的端倪都是为了给自己套方便给别人添堵的。“

悠悠气不过,她追一边将合同如蕾丝带束般挥舞在不见浮风的夜空一边悲声大喊,尽管突如起来的火气只有她和雪莉两个人感触得到。悠悠猛地锁紧紧扯着合同的手指,剧烈翻绞着的胃痛与心底的无奈交织在她渐渐失去理性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有种冲进房东家里一把扯下他假慈祥面具的冲动。

“算了。”雪莉转身一把抓起她的胳膊。“我们可不是那老家伙的对手,你没听他刚刚大言不惭的讲他怎么用激将法得到半月免费药的事情吗?跟这种人办事多得一分钱是一分吧。我们能不被老鬼讹上已经很万幸了。还有头些天那老鬼总是默默的摆弄空花盆,我觉得他脑子一定有问题。“

“我管他有没有病呢?“悠悠愤慨的大嚷道,接着她的声音阴阳怪气中透露着一丝丝明锐。”崔雪莉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所以人家才拿你当垫脚垫去踩。要我说就算不能讨回公道,我也要找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扮成鬼魅的样子吓破他虚伪的胆看他还敢不敢继续欺负人。“

说话间悠悠已经在自顾自的酝酿着情绪了,她略微发狠的用生冷的语言自言自语似的重复着报复的话。

“你总是听不明白我的意思,总是得理不饶人的,碰巧遇上个赖皮,你还真想冲上去撒泼,因小失大,别怪我没提醒你。”

雪莉怅然若失的走回房间,没有暖气的加持她冻得瑟瑟发抖起来,双手紧紧环抱住双肩的同时,她的身体猛烈寒颤起来,她转过身瞟了眼画着“ello,Ky”的粉嫩冰箱贴,那赫然屹立的小猫手上举着一面写着“f

”的小红旗。

“哎。”雪莉犹豫着吸了吸鼻翼,继而满腹心事的打开衣柜。若不是昨天加班回家接到妈妈操着一副哭肿的哑嗓子告知她父亲心脏骤停送去抢救的消息。对于未来她还是一片茫然。茫然到无论兼职做什么都是一脸懵逼、满脑子的不知所措。

“拜托,你不能再放任自己堕落下去了,只有你的人生达到了巅峰,你才不会为家人的生活发愁,还有生而为人你就甘心永远居于地缝中吗?凭什么她夏七月生来就是富家千金我就要在地狱里仰望残存的一抹光明,更可恶的是她还口口声声的说那些外在条件人家根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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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可看她对着宋明昊欲拒还迎的的样子还有对郑沐轩欲擒故纵的伎俩不用人教,天生就会,难怪跟在她身后的凉夏都会给周惠西下绊子。”那一刻七月就像这世间所有罪恶的源头,她是骄傲的也是可耻的。

自从昨天挂断电话后,雪莉便失魂落魄的一屁股瘫进沙发坑里。像中枪一样猛烈的酸楚折磨着她本脆弱不堪的心灵。

窗外的风刮得很大,那是种预示着暴雪即刻登陆的厚重而湿濡的腥风。

她的心里也刮过一阵疾风,她不信命运,却不得不低头。那是一种怎样的伤感。伤感到她想打破自己的底线去做一件违背初心的事情。

电话铃声响了又响,接着是让人失落的忙音。

雪莉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很渴望对方接电话,但她又很害怕那边真的接通了。从来都克制得不肯超过自己的酒量多喝一口的她真要去和客户应酬吗?

雪莉的高悬的心忐忑不安起来。

雪莉柔柔的浅笑着望向镜子里自己修长且光白的双腿。此刻她有多想转进暖熏熏的被子里心无他念的做个好梦。

寂静的沉默中,她慢慢举起一只鲜艳欲滴的唇膏,烈焰的衬托下,她被夜色笼罩着的洁白肌肤愈发晶莹胜雪,只是不带一丝笑颜的眼神空茫得有些六神无主的错落。

“去,不去,不去,去吧。”忽明忽暗的斑驳光线里,她的眼里蕴意着一股妖娆的媚气。

过了一会儿,悠悠嘟嘟囔囔的推开半掩着的房门,迎着一股弥漫着水汽的旋风,她烦躁的在屋里踱着步子接着又骂骂咧咧的收拾着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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