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向死求生(1/5)
众人慢慢散去,李不言和顾不厌来到何遇面前。顾不厌冷笑一声,想说什么,却被李不言摆手制止了。李不言双手放在何遇的肩上,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你非要这样吗?”
何遇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骄傲,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身子一歪靠在了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这样还能怎样?总不能让他们跟在我身边害了他们。”
“你确定?”李不言一脸不信,眼中流露出疑问和深深的担忧。
何遇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顾不厌疑惑不解。
“你是心理医生,难道还不清楚刚才何遇为什么要故意气走所有人吗?”李不言神情落寞,一脸悲凄。
“不清楚,想不明白。”顾不厌摇头,一脸迷茫,“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非要拐弯抹角?有事情憋在心里是抑郁症的主要诱因。”
“何遇是一个骄傲的人,也是一个看上去冷酷实际上从来不会伤害别人的人。”李不言迈步朝化验室走去,“他判断自己感染了h病毒,不想连累别人,所以先是气跑了艾慕何,又赶走了其他几个人。虽说我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可是我并不赞成他的做法。有时太骄傲了也不好,身累心也累。”
“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发病时的样子。”何遇跟在李不言身后没走几步,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要不是顾不厌及时扶了一下,他就倒在地上了。
顾不厌搀扶住了何遇,何遇想要躲开,她却不肯放手:“我不怕被你传染,现在身边全是疑似h病毒的感染者,多你一个也不多。我不赞成你的做法。何医生,你隐瞒病情,气走身边最亲近的人,其实非常自私。你是强行把自己的想法施加在他人身上,为了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和骄傲,让那么多爱你关心你的人受到欺骗和伤害。你这不是高尚,是卑劣,是无耻。”
何遇走不动了,蹲了下来:“顾医生又想给我上心理课?”
“我是教你做人。”顾不厌气不打一处来,“有一种心理病叫自我过度偏执症,就是一切以自我为出发点,认为自己的想法就是所有人的想法,不管自己的想法是多么荒诞或怪异,总固执地认为别人都可以理解并且接受。你就是自我过度偏执症患者!”
何遇愣了愣:“有这种病吗?”
“有,你是首例患者。”顾不厌站在何遇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蹲在地上的何遇,“有时适当地放低自己,放下内心的骄傲,许多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解不了,h病毒到目前为止还是不治之症,无药可解。”何遇努力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发烧、四肢无力、虚脱,都是h病毒初期发作时的症状。顾医生,我劝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免得被传染。”
顾不厌并不闪开,反倒伸手要扶何遇起来,却被何遇摆手制止。李不言苦笑摇头,朝顾不厌使了个眼色。顾不厌会意,不顾何遇的反对,和李不言一左一右搀起了何遇,朝化验室走去。
李不言叹息一声:“你呀你呀,就是太要强了,何必呢?害了别人苦了自己,真是不应该。何遇,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不管最后能不能治好,有艾警官、庄能飞他们陪在身边,至少会带来些安慰和温暖?”
“我不需要带有同情和怜悯的安慰与温暖……”何遇摇了摇头,又猛烈咳嗽几声,“答应我一件事情,李院长、顾医生。我感染了h病毒的事不要告诉艾慕何、庄能飞和吴平生他们,也包括徐行和徐图,不过可以让何见知道,因为我要向他交待后事。”
“好,好,我答应你,都答应你。”李不言知道何遇的脾气,如果他不答应,何遇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那云锦书云医生呢?”
“她……她可以知道,研制的药物需要她在我身上试验效果。”何遇感觉身上的力气在加速流失,现在每迈一步都感觉难如登天,他大口喘着粗气,“我也会把我对h病毒每一个阶段的感受告诉她,希望能成为有用的一手资料。”
“我不同意。”顾不厌无法理解何遇的想法,“对不起,何医生,我无法答应一个心理疾病患者的无理要求。如果艾慕何他们问起,我会实话实说。”
“顾医生,为什么你就不能满足我生前最后一个小小的愿望?”何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他现在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艾慕何已经在感情中受过一次痛失至爱的伤害,我不想让她再经历一次。这对她不公平,也太残酷。我也不想让吴平生、徐行和徐图嘲笑我的无能,身为医生,我是来攻克h病毒的,现在却被h病毒攻克。这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情,请让我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尊严地死去。”
“抱歉,我还是理解不了你的想法。在我看来,有爱人和亲人的陪伴,才能死得有尊严。谎言即使是出于善意,也是欺骗。”顾不厌嘴角不经意流露出一丝鄙夷,“其实你还是放不下自己卑微的骄傲,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落魄无助的模样。说到底,你还是过度偏执……”
顾不厌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何遇的眼中有晶莹的泪水在闪动。从认识何遇以来,何遇从来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和不徐不疾的作派,虽冷酷却不失淡然,总有一种让人仰望的力量。此时此刻的他,无助中有悲伤,悲伤中有绝望,一瞬间她心软了。
“好吧,我答应你。”顾不厌在心底深处发出了一声幽长的叹息,专业知识终究不敌人情,她的理智还是输给了同情。
化验室里,李不言紧张地盯着化验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半小时后,他面如死灰,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冲顾不厌无力地点了点头。
化验室中只有李不言、顾不厌和何遇三个人。何遇躺在病床上,已经几近昏迷。
尽管从李不言的神情中得知了结果,顾不厌还是心存侥幸地又问了一句:“会不会误诊?您上次在飞机上不是说过,有三分之一误诊的可能性?”
“不会,是确诊。”李不言望着陷入昏迷、表情痛苦的何遇,感到一阵揪心。何遇不是他的学生,却胜似学生。他和何遇同事多年,很是欣赏何遇的才华和为人。没想到,他最引以为傲的何遇,医疗队的领队,却是第一个感染h病毒的人,这怎么不让他痛心?
“那怎么办?”顾不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离何遇远了几分,“现在还没有攻克h病毒的药物,何遇是不是没救了?”
李不言沉重地点了点头:“理论上是,或者说,至少目前是。不过事在人为,我也说过,我相信奇迹会出现。”说话间,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打给了云锦书,“云医生,你和何见马上来化验室一趟。”
接到电话时,云锦书正在为徐图送行。
徐行经检验并没有感染h病毒,徐图完全放下心来,向云锦书告辞,他要回去一趟处理一些事务。他答应给救援队的物资已经送来了一部分,有一些还在港口。回去后,他会让人先将剩下的物资全部送来,然后将名下的产业一一处理,做好随时和云锦书一起回国的准备。
云锦书很是感动,在徐图舍命一吻后她就认定徐图是真心爱她的。现在徐图不但要将物资全部赠与救援队,还要放弃在索苏刚的一切跟她回国,这让她更加认定徐图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徐行却对徐图临阵脱逃之事耿耿于怀,也认定徐图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她虽不想跟徐图回去,却因为被何遇误会而生闷气,最后还是随徐图离开了驻地。
云锦书接到李不言的电话,并未多想,以为是哪个病人又出现了什么状况,更不会想到是何遇的事情。因为她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和徐图等人都没有感染h病毒,何遇也不会感染。
路过树屋的时候,云锦书无意中听到树屋中有人说话。她本不想偷听,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是艾慕何的声音。
“不用你管,你走,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不走。我就是想和你说个明白,何遇不值得你爱,更不值得你用生命去维护。他是垃圾,他是渣男!”是吴平生的声音。
云锦书停下了脚步,躲到树后。
“他不是,不许你污蔑他!”艾慕何大喊,哐当一声一脚踢在门上,“吴平生,我警告你,再敢说一句何遇的坏话,我就和你绝交!”
“绝交就绝交,谁怕谁?”吴平生愤愤不平地怒吼,“艾慕何,亏我以前还觉得你是一个很理智、很有见解的人。现在才知道,你和那些不明事理的姑娘没有区别。我对你很失望。”
“用不着你对我失望,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爱怎样便怎样,关你屁事!是,在你们面前,我是领队。在别人面前,我是警官。但在何遇面前,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喜欢他,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女人!”艾慕何把从何遇身上受到的不快和不满全部发泄到撞到枪口上的吴平生身上,“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想明白。不管何遇怎么对我,我还是喜欢他,放不下他。我现在就去找他,告诉他,如果他再敢对我说分手,我就让他还我的救命之恩。对,就这么办,看他拿什么还,估计只能拿一辈子来还了。”
艾慕何冲到门外,身子轻快地沿着梯子滑了下来,才一落地就不由愣住了:“云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锦书一脸尴尬:“我、我、我路过,正要去化验室找何遇……”
“巧了,我也要去找何遇。”艾慕何嘻嘻一笑,忽然又想起了哪里不对,“你刚才都听到了?算了,听到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决定不离开何遇了。不对,何遇突然说分手,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不是一个不靠谱的人……你刚才说什么,何遇在化验室?”
“是的,怎么了?”云锦书还没有反应过来,微微一想,顿时脸色大变,“难道是?”
“快走!”艾慕何二话不说,拉起云锦书的胳膊,飞似的朝化验室狂奔而去。
“哥,你到底想怎样?”
徐图的书房中,徐行双手抱肩站在正低头处理文件的徐图面前,她眉毛拧在一起:“埃弗亚和巴布鲁都身受重伤,他们的手下四散而逃,群龙无首,反而成了更大的隐患。陆大牛也受了重伤,敦老大下落不明,现在你满意了?”
“满意,当然满意了,比我预想中还要好许多。”徐图哈哈大笑,笑容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开心,“不出意外,米莱市马上就是我一个人的天下了。”
“你不是说要和云医生一起回国吗?”徐行讶然,不知何故,对哥哥放肆的笑声感到一丝厌恶和不安。
“是呀,我是说要回国,可是回国和掌控米莱市并不矛盾。难道我在国内就不能指挥一切了?米莱市这么大的一个市场,重新洗牌之后,又有那么多的商机,我怎么可能放弃?”
“你的意思是,回国之后还要遥控米莱的市场,继续赚战争钱,发国难财?”徐行这才知道自己的哥哥胃口很大,她不由讥笑一声,“失去了埃弗亚的支持,你觉得你真的还能在米莱市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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