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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一体拿问坐罪,以谋逆论(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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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把王次辅给斗倒了,谁来干这些事儿?”

“我也活到这般岁数了,也想开了,我自己清廉,但不能要求别人和我一样的清廉,能干就行了,贪,就贪点吧,能把事儿做成就行。”

到现在皇帝都可惜刘汉儒和范应期,刘汉儒能把三都澳私市经营的那么好,显然是个循吏,可惜走了歪路,范应期则是因为牙痛沾了阿片,本来一个很能干的循吏,就这样一辈子只能窝在解刳院里。

海瑞深吸了口气说道:“天下没有那么多的千里马,等待着伯乐,找个能用的人,就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海瑞已经变了,他坐视朝中有个大贪官被委以重任,但没有弹劾,贪一点,无所谓了,就当是润滑了,人情社会都是如此,海瑞不觉得哪种制度可以避免贪腐这种问题,之所以老上司来求情都不肯放过陈吾尹,其实这里面有一个根本逻辑,那就是南衙官僚的普遍默契,造成了南衙的事实性失控。

大明存在密疏制度,这是王崇古专门给皇帝的一个手段,用来行使皇权用的,这制度,就是一部分官员可以直达天听,真假不用去辩,听说都行的把各种消息告诉陛下。

但是南衙官僚普遍默契,构建了一道信息茧房,所有人都一致对皇帝、对皇帝的耳目之臣撒谎。

皇帝被欺骗这是封建帝制的常态,下情上达自古就是天大的难事,但南衙搞成这样万众一心,这南衙还是大明的南衙吗?

这就是海瑞必须死抓着不放的根本原因,他一定要借着这件事,推动南衙的拆分,南衙和北衙的这种离心离德的局面,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

一个大明,两个朝廷,成何体统?

这是海瑞的未竟之事,当年他第一次来应天府就感觉到了这种离心力,随着万历维新的不断深入,这种离心力还在增强。

海瑞就待在下蜀镇哪里都没去,就开始专办陈吾尹的案子,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个贱儒们,怎么把他这把神剑给折了,要是他自己来,估计现在已经死了,可惜,他身边的缇骑们,个个都是墩台远侯、海防巡检出身,搞情报一把好手,什么风吹草动都无法瞒住他们的眼睛。

人人配了铁浑甲的缇骑,将海瑞保护的滴水不漏,别说刺客、杀手,连只蚊子都不见得能飞的进去。

在应天巡抚李乐的配合下,海瑞查案的速度极快,只用了六天的时间,海瑞就查清楚了陈吾尹的犯罪事实,借着煤矿收归官有贪腐钜万反倒是小事,大事是附籍。

就是大明军户、匠户,要想让自己的孩子上个学堂,因为卫所的儒学堂早在正统年间,就已经革除,所以军户匠户的孩子,上学都得附籍,以徐州为例,就是必须在徐州各县置办产业,才能附籍。

这本身就是一种惯例,置办产业可以附籍,也是卫所儒学堂裁革后的普遍现象。

但陈吾尹居然不准军户附籍,而且这种做法由来已久,自弘治年间就成为了南衙的一种普遍默契,军户们只能逃所,去往湖广、河南等地,到这些地方置产附籍,孩子才能读书。

张居正、沈鲤这种要是出生在南衙,连个学都没得上,得亏他们一个出生在湖广,一个出生在河南,要不然这入学的第一大关就卡住了。

沈鲤也是军户,祖上沈道兴,是张士诚帐下的兵,在潘原明手下当差,这个潘原明是张士诚的老乡,一起贩私盐的贩子,后来投了朱元璋,投降的原因,也记录的很清楚,就是为了民不受锋镝之痛。

洪武四年,沈鲤祖上被安排到了河南归德府虞城建立卫所,沈鲤家自此去了河南。

后来沈鲤的先祖沈铭,在靖难之役之中,和燕军作战,死在真定府藁城。

沈铭就一个独苗叫沈祥,这一次一辈子选错边的老沈家,终于选对了,沈祥随朱棣三次北伐,皆立功而返,捞了个世袭的千户,但随着兴文匽武的开始,这世袭千户,也就只是饿不死而已。

沈鲤和张居正一样,出身军户。

乞丐皇帝已经死去,可皇帝的乞丐,还在守护着大明江山。

南衙的普遍做法不是禁止附籍,而是置办的产业有要求,比如徐州地方就是必须在徐州府置产,在州县置产不得附籍,而军户多数都是寒门,府城对于军户们而言,真的置办不起。

当然也可以选择给陈吾尹一大笔钱,来获得附籍,最终让孩子有个地方就学。

路没有完全堵死,就看你的孝敬有多少了,这就是当下的南衙,一个国中之国一样的存在。

以至于南衙军户出身的举人、进士比例远低于其他地方,这就是控制地方官吏出身,进而垄断权力,南衙的默契是从权力的源头,科举开始的。

这杀头的买卖,陈吾尹整整做了四年,李乐审问陈吾尹,陈吾尹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整个南衙都在这么干,又不是他一个人,怎么就偏偏把他单独拎出来处置了?你皇帝真的有能耐,把所有的蛀虫都找出来,别柿子捡软的捏,就看他陈吾尹好欺负,就欺负他。

“当真是芝麻点的小事,都能给他们做成赚钱的买卖!着实是可恨!可恨!”海瑞写奏疏写了一半,有些气不过,站了起来,走了好几圈,才冷静下来,继续写奏疏。

海瑞将调查到的所有情况,写了初步的总结报告,奏闻了皇帝。

皇帝的圣旨很快就传回了下蜀镇:一网打尽,绝不姑息,所有如此行径各级官僚,不论大小,一体拿问坐罪,以谋逆论。

杀!

这就是皇帝给海瑞的指示,本来陈吾尹也就是个贪腐的罪名,但现在多了一个为难军户附籍之事,才招致了皇帝的雷霆怒火。

徐州煤矿贪腐这事,真的往大了论,是破坏新政,往小了论,也就是个寻常贪腐案,顶多褫夺官身功名,滚蛋回家。

但有了这档子事,那就不是滚蛋回家那么简单了。

谋逆大罪,可不是朱翊钧扣帽子,陈吾尹这些贱儒的这种行径,根本就是在掏空帝国的统治根基,在破坏皇帝的新政,皇帝不下死手,谁拿皇帝这豆包当干粮?!

其实情况完全没有败坏到这种程度,因为陈吾尹兜售附籍之事,这几年越来越少了,不是陈吾尹不想赚这个钱,是赚不到了。

南衙水师十万兵,在多次扩建之中,营建了学堂,只要到南衙水师当兵,就能获得水师军籍,并且可以上松江水师学堂,即便是考不中功名,也可以考讲武学堂,谋求武进士、武举人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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