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过年好呀(2/2)
皮毛奓了。
血脉沸腾。
桎梏崩裂。
潜能爆发。
唔嘛此前酣眠就是在寻求突破,只因造化命盘引动天谴才被迫中断;而今机缘巧合省却一场好睡,竟意外觉醒了身为洪荒异种的天赋异禀,直接给那货整破音了。
“呜啦!——”
随此一声怪啸,猛然迸散的气息将耳尖上的虫王瞬时掀飞,唔嘛毛发翻立,背后玄翼应声破碎,化作腾腾云烟分别缭绕四蹄,蓬蓬勃勃浑如四团燃烧正旺的黑色烈焰。
唔嘛急转身形划出一道陡上陡下的折线,后发先至将虫王捞在自家头上,凌空留下一路残影,晃眼工夫便遁入光膜之中。
准确来讲,是撞在宠渡面门上。
因为实在太快,初次施展也不纯熟,加之一心想入传送圈,所以那夯货铆足了劲儿冲,结果根本刹不住脚。
嘭嘭嘭——嘭嘭——嘭!
连珠炮似的砰击声不绝于耳,那夯货从宠渡脸上弹起之后余势犹盛,在光膜里撞来撞去,教人左突右闪一通好躲。
下腰。
提臀。
扭胯。
劈叉。
……
回溯过往,宠渡自以为即便肉搏拼命时也不曾做过如眼下这样羞耻与高难的动作。
及至被宠渡接在掌中,那夯货已是眸珠乱转四蹄抽搐,完全不省人事了。虫王也好不到哪儿去,翻着个肚皮躺在角落里动也不动。
随着传送的灵光亮至鼎盛,宠渡将二兽收入虎皮袋。片刻的恍惚过后,一帘灰霾限制了目力,数丈开外便已模糊难辨。
地面上,大些的岩块、小一点的碎石铺了厚厚一层,宠渡摸索着前行半晌,却未见任何熟悉痕迹,不得不起疑:自己当真回到丹谷了?
莫非又一处殊异世界?!
正想将神念撒出去探探,蓦地里隐隐传来嘈杂话音,一阵高过一阵。宠渡侧耳细听,那最为抓耳的几个大嗓门儿竟似戚宝与金克木等人,据其语调来看,分明在跟另一拨人对骂。
听声辨位,宠渡信步觅去,越离得近越听得清,对面那支队伍赫然是以宗文阅、叶舟及童泰等人为首的“倒魔”之流。
献宝党众激昂愤慨。
倒魔一派幸灾乐祸。
后者戏言“妖魔自有天收”,前者却说“吉人自有天相”;后者讽刺“树倒猢狲散”,前者豪言“放马过来”;后者笑谈“头七之日元宝香蜡”,前者怒斥“猫哭耗子假慈悲”;后者夸口“骑驴看唱本”,前者笑曰“骑得高摔得重”……类如斯言,吵来骂去总不离“老魔之死”。
闻言在耳,宠渡别有计较。
头七?
如此说来,距自己失踪已过了整整七日?!但切身感受也就小半天呀。
宠渡思之恍然:有道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想那浮山异界完全不输天宫仙阙,乃是个殊胜非常的所在;据此而论,其中小半天顶外界七日似也并不为过。
又恰逢年三十儿,结果一红一白两个日子竟赶巧撞一块儿了。
因此此番祭拜既是年俗使然,也是献宝魔众早就议定之事。无奈童泰差人盯得紧,得到消息后便纠集了数十弟子一路尾随至此,只为伤口撒盐将几人奚落一番。
就此恼了宠渡,深恶倒魔派的嚣张气焰,自要趁机唬上一唬,教他一干人等小睡时也噩梦连连。
宠渡当即蹲身,用酒水将身上干涸的血渍研开,指蘸血墨在额头及两颊乱涂数笔,估摸着画出一张“鬼脸”,这才弓腰驼背,左摇右晃诡异缓行。
不多时,众人面貌即依稀可辨了。
陡然响起的脚步声令原本喧哗的山谷明显消停不少,双方人马循声侧目,却见氤氲的雾气中一抹人形剪影时隐时现,脑海里不由蹦出同样一个念头。
什么人?!
或者说,是人是鬼?!
说到底这里是老魔葬生之地,死后头七又有回魂之说,故而在倒魔派看来,保不齐就是那厮自觉冤屈,如今化作厉鬼来找自己这些与其生前不对付的人算账。
须知大道万千,世间本就存在阴魂鬼魄;江湖上更不时流出传言,在靠近极北之地的某处秘境内,存续着数万年的鬼道传承。
其修行者自封为“冥”。
冥宗手段千奇百怪诡谲非常,威力较之所谓玄门正道不遑多让,只山府隐秘,其门下弟子多又行踪鬼祟等闲难遇——一旦遭遇恐难幸存;故此少为外界所知罢了。
“闹、闹鬼了?!”
“这身形与步态咋瞅咋眼熟。“有人哭丧着脸,“我有种不祥之感。”
“怂个卵。”
“不怕你抖个屁?”
“到底是老魔……那厮生前就同境无敌了,谁晓得死后会猛成怎个鬼样?”
“八字还没一撇,少他娘自个儿吓个儿。兴许他大难不死呢?”
“依当晚天谴,咋可能还活着?!”
“所以就是鬼咯?”
“快看。要、要出来了。”
“真不错……都到齐了……”宠渡桀桀惨笑,喉头滚动似锈铁磨擦,“吾在阴司受千刀万剐油烹火炙……尔等却于人间逍遥快活喜庆延年……当日何不救我?……”
尖利的话音刺耳刮骨,鸡皮疙瘩满背者有之,牙齿打架者有之,须发倒竖者有之,抖如筛糠者有之,瘫软趴伏者有之……尤有甚者,口吐白沫直挺挺倒在地上。
纵是初入玄门的修行者,因体内元气运转气血两旺,也可无惧寻常的数九寒天。然而此刻,倒魔派众呼吸顿滞如坠冰窟,一束彻骨寒流从脚底直冲脑际,荡起阵阵回响。
何不救我?……何不救我?……不救我……不救……救我……
迎着一众惊恐的眼神,宠渡终于破开重重迷雾显露人前。
且看他怎生模样?
正是:
身形佝偻垂长臂。
衣衫褴褛经炼狱。
蓬头血面出山间。
眼神幽幽如罗刹。
乌血斑斑赛恶鬼。
……
好一副鬼模鬼样!
“众师兄……”宠渡阴恻恻盯着童泰等人,猛一咧嘴扯动“鬼面”,原本两板大白牙此刻沾满血污,挂丝垂涎的样子浑如大张的血盆之口,“过年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