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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到了坐在苗氏身边的蒋玉暖。
许是因为冬日里衣服厚实,蒋玉暖的肚子月份也小,看不出她已经有孕在身,她的目光落在那只玉镯上,眼中纠结、痛苦、悲伤掺杂在一块,一闪而过。
快到杜云萝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往后,是四太太陆氏。
陆氏是庶子媳妇,穆元安是为了救老侯爷而战死的,她又失了遗腹子,吴老太君可怜她,待她很是宽厚。
杜云萝从前与陆氏往来不多,只记得周氏与陆氏常常一块说话,妯娌之间还算亲近。
最后是穆元婧。
穆元婧绷着脸,嘴唇在杯沿碰了碰,也不看杜云萝,道:“三嫂,这是长房的媳妇,我们大嫂那儿什么没有呀?传给媳妇的宝贝也是不缺的,您凑什么热闹?长房长媳,与其他媳妇那是不一样的,您说呢?”
这话是对徐氏说的,可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周氏。
周氏面不改色,徐氏也不搭腔,两人都跟没听见一样,穆元婧撇了撇嘴,把茶盏按在了几子上。
穆连潇心中懊恼,他该早些与杜云萝交个底,穆元婧是对周氏不满,连带着对他们长房都挑起刺来,杜云萝是周氏的儿媳,自然不会在穆元婧那里听到什么好话。
他该告诉她的,让她莫要把穆元婧的态度放在心上。
这会儿提醒不得,穆连潇转头去看杜云萝,见她低眉顺目,也是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他不由稍稍安心下来。
吴老太君清了清嗓子,目光从穆元婧身上滑过。
穆元婧没动,身后的丫鬟赶紧递上了红封。
见过了长辈,便是平辈。
穆连慧、蒋玉暖,以及穆连喻。
比之穆连慧的亲切,蒋玉暖略显疏离。
杜云萝知道,是因为徐氏给了她的那只玉镯的缘故。
认完了侯府众人,便是穆氏族中的姻亲。
坐在吴老太君身边坐着一对老人,老太爷严肃,老太太慈祥,杜云萝认得他们,是族长夫妻。
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媳妇子,杜云萝进来之后,她的笑容就没有停过,那是族长的儿媳桂氏。
杜云萝打心眼里不喜桂氏。
从前,过继族子的大礼是族长两夫妻主持的,她牵着继子的手,把孩子领回了定远侯府。
整整十年,她以为她做得够好,可流言蜚语之中,她看见的是桂氏的脸。
句句钻心钻肺,如凌迟一般。
便是知道一切都是练氏在背后指点,杜云萝依旧恨极了桂氏。
当年那一字一句都刺得她太痛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族亲
杜云萝的目光静如水,没有人知道,她收在袖中的手掌心已经留下了排月牙印。.1.
她看了眼练氏,又把视线落回到了桂氏身上。
练氏以为杜云萝不认得桂氏,帮着介绍了句:“连潇媳妇,这是族长的儿媳,你就唤她浒三婶娘。”
桂氏笑意越深了,她亲切地说了两句,却没有得到杜云萝半点笑容,桂氏迟疑,与吴老太君道:“您看,这孩子还有些认生。”
吴老太君不以为意:“新媳妇认亲头回,这屋子的人,你说能记得几个?幸亏族里的人没来全,要不然,别说是她,老太婆我都要认不过来了。”
桂氏赶忙赔笑道:“老太君说得在理,我都想起我认亲的时候了,哎呦,真是记不全,亏得我婆母与您样体谅。”
杜云萝微微抿唇。
桂氏这话既是想讨好她,讨好吴老太君,也在讨好族长老夫人。
杜云萝看得清楚,桂氏面说,面不住偷瞄族长老夫人,可老夫人面不改色,也不晓得这马屁有没有拍到位。
在杜云萝的印象里,桂氏是最会见风使舵之人。
她的丈夫是族长的长子,在族长那支里头行三,单名个“浒”字,族中都唤浒三老爷,因而练氏让杜云萝唤练氏为“浒三婶娘”。
虽是族长脉,但穆氏门的昌盛和荣耀都在定远侯府这支上,是老侯爷穆世远和他的父亲的军功,最终换来了定远侯府。
几代下来,侯府对族中的扶持不少,真论起来,族长两夫妻都要仰仗侯府。
这点,在多年以后,浒三老爷接了族长之位,更是明显。
眼下,侯府里有吴老太君坐镇,长房有穆连潇这位世子,桂氏还是向着长房的,可杜云萝清楚,等长房失了倚仗,侯府里由练氏手遮天的时候,桂氏彻底倒向了练氏。
平心而论,这不是句对错能分出黑白的事体,趋炎附势,人之常情。
再者,族中依附侯府,桂氏唯练氏马是瞻,也不难理解。
可理解是回事,接受又是另回事。
杜云萝恨桂氏,如果言语能杀人,前世的她早死了。
不对,她的确是早就死了,她的心死了。
那之后的几十年岁月,不过是日复日地睁眼闭眼,就像后来的徐氏样。
但杜云萝庆幸有那几十年,让她能够活到最后,活着知道前尘往事的真相,能够跪在佛前遍遍自省,遍遍审视过去,遍遍认清自己的心。
也许就是那半年,才让她重新回到了闺中时光,给了她个从头再来次的机会。
好好爱穆连潇次,好好活次。
几十年,于人弹指挥,于人度日如年,杜云萝没有忘记曾经的苦痛,她没有忘,也不敢忘。
杜云萝抬起眼帘,福身唤了声“浒三婶娘”。
她想,这回,她不会给桂氏倒向练氏的机会,她也不会让桂氏再像前世般,有侯府作为靠山,在族中指手画脚作威作福。
今日族中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认了亲之后,练氏在花厅里摆宴。
杜云萝坐在周氏下。
席间热闹,周氏做了新婆母,少不得叫人劝着多饮了两盏酒。
周氏虽是女人,但她酒量极好,妯娌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因而众人敬了几杯,也就停了。
杜云萝用得不多,穆连慧笑着问她:“可是吃不惯?我前几回都忘了问你喜欢吃什么了,要不然,今日也能上几道你喜欢的菜。”
杜云萝浅浅笑,这时候若解释她什么都吃,不忌口无偏好,反倒显得假得慌。
目光略过桌上的糖藕,杜云萝道:“我娘家祖母吃得辣,我母亲爱清淡,我平日里陪着她们用饭,便什么都能吃了。要说喜欢的,我是偏甜口,这糖藕就正正好,还有……“
杜云萝的眸子转,笑盈盈看向吴老太君:“老太君之前夹了两颗醉枣吧,我闻到甜味了。”
吴老太君微怔,复又笑了起来:“倒是个爱吃枣的!我这醉枣不仅醉,还极甜,他们各个不喜欢,我醉了坛子,每日里夹两颗,也不上桌。你既喜欢,阿单,给她夹两颗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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