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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抬起头来,看向穆连慧时,练氏的心又绞了起来。
她跟吴老太君你来我往的,穆连慧却完全置身事外,不晓得神游到哪里去了。
练氏瞪穆连慧。
穆连慧全然不觉,良久站起身来,说了声“我回去了”就真的直直出去了。
吴老太君没拦她,端着茶盏抿了抿,又问:“我听阿单说,中馈的事儿都教得差不多了?”
这又是一桩苦心事体!
练氏硬着头皮,挤出笑容道:“府里的事体都教了,连潇媳妇机灵,学得快,如今管得也算是有模有样的,外头铺子庄子里的周转她也学得不错,我想,再过一两个月,就能都交给她了。”
杜云萝跟着学管家,每日里不是单嬷嬷压阵就是苏嬷嬷陪着,练氏只能什么心思都歇了,仔仔细细教导,免得叫吴老太君挑出错处来。
吴老太君满意了,脸上有了笑容:“过几日就是中元了,府里做法事,连潇媳妇没操持过,你指点指点。”
练氏应下。
韶熙园里,小丫鬟们都兴冲冲的。
苍术的事体过去了三个月了,当时心中的害怕和恐惧,现在都散得差不多了。
杜云萝从窗户里看出去,就瞧见她们凑在一块笑着说晚上要去拜月,又说要抓喜蛛来验巧。
烟儿兴冲冲道:“我听锦蕊姐姐说过,以前云栖媳妇抓了喜蛛来,到天亮一打开,能结密密的一层网呢。”
“那是她手巧,你去问问沈妈妈,柳树胡同里,哪个不夸她手巧。”
小丫鬟们你一言我一句的。
杜云萝托着腮帮子,低声问锦蕊道:“都安排好了?”
锦蕊垂眸:“夫人放心。”
杜云萝勾起唇角笑了:“让她们去厨房里领些水果五子,算我的。”
锦蕊应声去了。
杜云萝看着锦蕊同小丫鬟们一说,乐得她们都欢呼起来,朝着她遥遥福身谢恩。
七夕夜,杜云萝睡得很早,一夜好眠。
第二日起来,锦蕊伺候她梳洗,道:“夫人,红芙昨夜里崴了脚。”
杜云萝浅浅点了点头。
用过了早饭,杜云萝便往花厅去。
花厅里叽叽喳喳的,管事婆子娘子们不住说着什么,杜云萝站在庑廊下就能听见她们声音。
“连潇媳妇,这是什么了?”
杜云萝闻声回头,见练氏来了,她问了安,道:“二婶娘,我也刚来,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两人一道进去,练氏面无表情扫了众人一眼,花厅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都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也说与我听听。”练氏在椅子上坐下,似笑非笑道。
婆子娘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推着,在练氏发作之前,管采买的贾婆子干笑了两声,道:“二太太、夫人,是这么一回事。
昨儿个七夕,不少丫鬟都在园子里拜月抓喜蛛。
本来都是好端端的,也不知道哪个先看到个影子,吓得叫了起来。
这一下就乱了套了,有吓哭的,有摔倒的……”
“什么影子?”练氏啐了一口,“七月里莫要说胡话。”
贾婆子缩了缩脖子,嘀咕道:“这不就是七月里才邪乎嘛!”
练氏脸上一白。
杜云萝蹙眉,道:“早上听说,我院子里那个红芙崴了脚,我还以为是她不小心,原来是昨夜乱套了。”
“夜里黑,指不定把树影看岔了,一个叫起来了就各个吓坏了,三人成虎。”练氏道。
婆子娘子们面面相窥。
杜云萝缓缓道:“二婶娘说得在理,我晓得你们有的信有的不信,总归就是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二婶娘,您说呢?”
眸中闪过厉色,很快便消失不见,练氏笑容如常,颔首道:“就是这句话。”
“府中过几日就要做法事了,便是有什么,也都干净了,都别自己吓自己,妈妈们的胆子总比小丫鬟们大些吧。”杜云萝笑着道。
做法事成了所有人的定心丸,这事儿暂且就放下了。
翌日一早,却更加人心惶惶了,昨夜园子里巡视的两个婆子也瞧见了一闪而过的影子,差点当场就晕过去了。
第三百二十章旧例
“太太、夫人,”贾婆子又被推了出来,讪讪道,“这么下去,人心不定呀。”
练氏的下唇紧抿成一条线,眼神锐利,一言不发,却叫底下人惶恐。
杜云萝低哼了一声,这贾婆子真是个会说话的,知道练氏忌讳,不提发生了什么,只说结果。
见主子们不开口,贾婆子苦着一张脸,硬着头皮道:“太太,您昨儿个也说了,三人成虎。”
杜云萝睨了贾婆子一眼,侧过头与练氏道:“二婶娘,这种无稽之事,你不信我也不信,可总有人会信,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谁知道编排出些什么样的故事来,胆小的一听,越发吓坏了。”
杜云萝的这几句话,练氏听得进去,她叹息道:“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夜深人静的,原本看岔些什么都不奇怪,我还有好几次分不清树影人影呢。
如今又是七月里,自己吓自己,一个叫起来了,之后的每一个都惦记上了,越说也就越像那么一回事了。”
“我院子里那个红芙不是崴了脚了吗?”杜云萝抿了口茶,道,“我昨儿问她了,说是前天夜里,跟相熟的丫鬟们一道拜月,有人先叫了一声,说角落那里有影子闪过。
起先是谁也不信的,还说七月里莫要吓人,可后来又有人说瞧见了,结果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
有胆子大了想过去看,叫一众人拦了,推挪之间,红芙崴了脚。”
练氏听完,一脸的“果然如此”,她哼道:“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偏偏一个个要吓人,不管信的不信的,眼花了都成真的了。”
杜云萝垂眸:“做法事的师父们是十二那日进府吧?”
“就剩三天,等法事做了,总不会疑神疑鬼了吧?”练氏瞪了底下的丫鬟婆子们一眼。
底下人皱着眉头,心中叫苦不迭。
什么叫就剩三天,分明是还有三天。
那些院子里伺候的自然是可以关起门来不出去走动,可那几个巡夜的守门的,都是大半夜了还要睁大眼睛瞧着的。
谁受得了这种事体?
杜云萝看在眼中,低声问练氏:“二婶娘,侯府这么多年,有出过这等事体吗?”
“这事体?”练氏嗤笑一声,“从前老侯爷坐镇,一身战场上带下来的凛然正气,府里会有什么状况?敢提什么、嗯哼,不干不净的,老侯爷可是要发怒的。”
“如今老侯爷不在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