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2)
第82章
沈大夫闻言,也同样笑吟吟道:“这位小哥莫不是弄错了,老夫今日不曾去给顾老师看诊呀。”
那人惊讶道:“今儿我从家中出来时,可是看到沈大夫您从他家出来呢。”
沈大夫抚了抚胡子:“不错,老夫今日是到顾家去了。不过,老夫看的病人,乃是顾老师身旁那位长随。不知小哥可晓得,便是顾老师身旁那位,长得粗粗壮壮的,啧啧,瞧着粗粗壮壮的,竟然胡乱吃东西,得了痢疾,说是跑了一晚的茅厕,腿都软了呢。”
那人收敛起笑容,逼近沈大夫:“臭老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那顾闻白,可是受了重伤?”
沈大夫也神情一肃:“你口口声声自称是顾老师的好友,却要咒顾老师生病,顾老师有你这般朋友,定当呕血。”
这臭老头,油盐不进。那人的三角眼瞟了一眼四周,见后头排了好几个病人,外头更有苏家雇佣的巡逻队在走来走去,到底是歇了心思,哼了一声,欲将那锭纹银收进怀中。
“哎,等一等。”沈大夫的手忽而按住他的,笑眯眯道,“这位小哥,便是老夫没能根治你的难言之症,但也见了一些效果。你这诊金,可不能不付。”
他什么时候让他治难言之症了?!三角眼一怒,却听得后头的人在窃窃私语:“沈大夫果然厉害,便是不举之症也能治好。”
果然是乡下人!这么私密的问题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无耻至极!三角眼瞧瞧沈大夫笑眯眯的脸,只得悻悻而去。
沈大夫将那锭纹银收进怀中,笑眯眯道:“下一个。”哎,像他这般取财有道的人,如今不多了。
如雪混在看诊的病人中,揣揣不安,还没有想好如何问沈大夫,便轮到她了。
咏雪鼓起勇气,左右看一眼四周:“沈大夫,我来这里,是想打探一下顾老师的病情……”她声音又低又柔,沈大夫不得不支起耳朵,才听了个清楚。
见沈大夫没有言语,咏雪赶紧从荷包里拿出几块小小的碎银来:“沈大夫,我近来喉咙有些不舒服。”
沈大夫挑挑眉,伸手帮她切脉,须臾道:“无妨,只要多休息,少说话,便能好了。”他捻着笔,在纸上寥寥数笔后,将药方递给咏雪,“小姑娘年轻,不过一点小疾,很快便能痊愈了。你若是不放心,便按照上头的方子捡药煎来吃。”
咏雪谢过沈大夫,留下几块碎银,欢喜地走了。
沈大夫照旧将那几块碎银揽进袖袋中,摸着自己的胡子,笑成了一朵皱纹花。按照这赚钱的速度,他很快便可以给老妻买一支金钗了。
咏雪自是步履轻快地回去复命。方才李管事将顾老师的病情说得那样严重,她还以为顾老师即将前往西天极乐世界了呢!幸好,顾老师只不过是小病。小姑娘心情一好,瞧旁边的商铺便都新奇起来。这段日子她跟着娘子,甚少到外头来,如今瞧着外头的一切都新鲜极了。
忽而,她瞧见前头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慢慢踱步走着。咏雪再三确认,那身影,竟是伯年哥。今日并非休沐之日,时辰也不早了,伯年哥怎么在外头?伯年哥一向勤快念书,便是身体抱恙又坚持上学。莫非,是家中有事?她思虑片刻,加快脚步,赶了上去轻轻唤道:“伯年哥。”
张伯年正垂头,无力地拖着步子心不在焉地走着。忽而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唤他,胸膛不由得怦怦直跳,转头一看,果然是咏雪。
不过数日不见,咏雪出落得更好看了。以前咏雪便好看,如今待在苏娘子身边,越发的水灵了。倒是,倒是他有些配不上她了。
张伯年心中虽如是想,面上却不显,只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咏雪姑娘。”
咏雪打量着他,见他的左手轻轻按着胃部,眉头轻轻蹙着,整个人有气无力,不禁道:“伯年哥,你又没吃东西。”
张伯年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没吃两顿,身子便娇弱起来。”
咏雪急道:“伯年哥,你的身体本就不好,怎么可以不吃东西?娘子前几日,不是才让顾老师将资助你的银钱交到你手中吗?一共五百文呢。便是买包子,都可以买好多好多了。”
五百文吗?他连一文都不曾见过,便被母亲拿去赌了。想到此,他想起自己是预备到赌坊去寻母亲的,便和咏雪道:“咏雪姑娘,你快回去罢,我无事。”
咏雪咬着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开了。她跑进专门做大饼与肉包的铺子里,买了好几个大饼与热乎乎的肉包,又急急地跑出来,追上张伯年,将油纸包塞到他怀里:“伯年哥,以后你若是饿了,便来寻我。”
说着,她露出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低着头转身快步离去。
热乎乎的肉包与大饼塞在怀中,暖和了整个单薄的身子。张伯年愣愣地看着咏雪远去的身影,眼角里溢出一滴眼泪来。咏雪待他一直都好,可他,却受了母亲的连累,即将掉进地狱,万劫不复。
他低头,将一个大肉包狠狠地塞进嘴中,咬了一大口。喷香的肉包慰籍了饥饿许久的胃,总算得了一丝缓解。
一个肉包没吃完,忽而有人拦在他面前:“张伯年吗?呵,竟还有心情吃包子咧。想不想见你的母亲?”
张伯年却不理睬他,只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包。
那人嗤笑一声:“都说你是神童,我看不然,是饿死鬼投胎。”
张伯年将包子咽下,抬脸看他:“我母亲在哪里?”
他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决绝。
那人没看清楚,闻言笑道:“跟我走。”这张伯年,果然饱读诗书,有几分读书人的冷静。只可惜,他投错了胎,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母亲。
单薄的少年跟着那人消失在冬日的街头,寒风凛冽,卷起阵阵悲鸣。
张伯年是在一座毫不起眼的破旧院落见到的母亲。
余嫂子伏在冰冷的地上,惊恐地看着黄家的管事,悲愤地嚎着:“我没有签过那样的借契文书!”她昨晚将从黄三那拿到的三十两白银输得一干二净,回家的路上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向苏云落提前预支资助的钱来翻本,忽而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拖进一条巷子中,紧接着那黄家的管事便拿出一张文书,说是她欠了黄三三千两白银。
三千两白银!便是她几辈子都赚不来!
余嫂子滚在地上,嚎着:“你们出老千,对,你们欺我不识字,杀千刀的黄三,心肠这般歹毒,怪道她年纪这般老了还嫁不出去。我看只有我家伯年好心,将她娶回家算了……”
黄家的管事也不理她,只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三姑娘的钱是那么好拿的?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是绝不会与黄三打交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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