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主公,漕城内的汹涌之势(1)(4/4)
众人都被吸引的目光,朝同一片天空望去。
不知道的人刚来漕城并不清楚那边发生什么,但对于将这座漕城早就摸透了的齐军而言,却不言而喻。
“那帮邪师,又开始作孽了啊。”一声不忍又冷酷的轻叹不知从谁的嘴里溢出。
“是邪师?”樾麓弟子讶道。
疑惑不解的声音:“他们在做什么?”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邪师惯以假象神喻来迷惑民众,此番火光滔天,甚是不祥,吾等必须去看一看。”大义凛然的声音。
樾麓众弟子虽有优柔寡断之嫌,但毕竟都是由樾麓书院熏陶教导的文人雅士,悲天悯人之心不失,他们既闻是邪师开堂,便都按耐不住,想知发生何事。
他们率先朝着那片火光而去,而孟尝君也没有反对,带着陈白起,一群人有了方向,很快便离开了那片荒芫瓜地,步上城中修建铺阵的陈旧石板路,路两旁是土房,并不规则,高矮不一,绕过一排十来六不高的土夯围墙,前面便是一片推平了田耕的空地。
他们一行人行走时特意放轻了脚步,由两方领导人指挥,不可轻易声张,暂时都站在围墙之后探查情况再行打算。
这一排围墙当初只为抵挡城外的小型兽类入城,由此墙体并不高,不足以挡住一个成年人的身躯与视线,所以为避免被人发现,他们都得佝偻着背脊。
陈白起长得矮,倒也不用刻意弯着腰,只需要低下头。
她看到前面的空地上有一群人,人声浩荡,约上百个人不止,有老人也有青年人,男女皆有,他们一个个伸着手臂,跪在地面,像拜月一样朝着一个高台一下接一下地拜首,嘴里都喊着:“三界轮回,九幽度脱”。
一开始陈白起听得含糊,待一句一句地辨认后,才听完全。
那个搭建的高台拔地约有一丈高,背对着硕大而高悬的月亮,上面站着两个穿着色调大胆艳丽、装饰着各种兽骨饰品的大袍,跳着怪异舞蹈的巫师,他们脸上都戴着一张羽毛面具,手舞足蹈,围着一团大火堆转着圈圈,嘴里念念有词。
而被他们围着的火堆内,不住地发出一声声尖锐痛苦的惨鸣。
陈白起仔细朝火内看去,却发现那里面竟是捆绑着一群身形瘦小的孩子,他们四肢都被绑着,围着一圈吊在火推之中,火已燃烧至旺,大火之中,他们被火舌烤炽着,面目狰狞,挣扎惨叫不已。
岑玲玲……
高台边拄着一支金杖,金杖挂了一串兰花铃铛,风起,那刺耳的铃声便在风中响起。
风中除了铃声,还有曲调阴森怪异的哼唱。
“布奠倾觞,哭望天涯……”
“天地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
边跳,那两个巫师也边唱着。
他们的声音不男不女,不老不幼,像鬼魂嘶鸣人间的叹息,远远扬长,金石充耳,有种刺入神经的尖锐。
“啊啊----”
“好痛,我好痛----救救----”
“救、救我----”
“呜呜----阿姆----”
“我不想死,救、救我,呜呜----”
歌声之中,伴奏的还有火中孩子独特的尖锐童稚惨叫嗓音。
一声一声,杜鹃泣血,皮开肉绽,整片火红的天空仿佛也在这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而底下的那些民众则一下接一下,不知疲惫地膜拜着高台,或者是高台上邪师口中的“神”,他们嘴里欢呼着,兴奋着,那颤抖激动的身躯,像正在参加一次欢祭的大典一般。
“烧!烧----”
“烧掉一切污秽----”
“死吧,你们死了,所有人都能够活下去了……死吧----死吧----”
一声一声,恶毒而狠辣的诅咒,撕心裂肺,他们眼底映着火通通的火光,神色甚至比火中的孩子更可怖。
这其中,或许有那被烧死孩童的父母也不一定……
陈白起看到这一幕,不住心神震动。
邪师,这便樾麓众弟子口中歹毒邪恶的邪师吗?
他们不顾人常,以人之血肉,来铸已之金身,着实歹毒异常。
看着那些狂热的城民,分明已经被这些邪师洗脑许久,哪怕当着他们面前焚杀童儒,坑杀无辜,他们亦只会拍掌叫好,不会同情悲悯。
陈白起看着火堆中转瞬息便湮没了声息的孩童,她知道,他们已经救不了了,金刚怒目,她第一次有了滔天的愤怒。
“一定要解救这座城……”
她跟自己说,双唇抿紧,目光像凝固的墨一样漆黑,她双拳捏紧,指关节都因太用力而泛白。
她以为她只是说过自己听的,却没料到已不自主地轻声念了出来。
孟尝君自然听到了,因为他离她的距离很近,他长得高,所以需要弯下腰来,两人只离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转过视线,看向她,那一刻,风吹忽作的火光炽烈地舔舐着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冰冷的五官,亦正亦邪,眼底的阴骛既不属于仙,那玉鸾秀澈的气质也不属于魔,她看起来让人觉得圣洁,不敢亵渎,但一颦一怒之间,又动人心魄,惹人浴火,如魔化了一般。
孟尝君瞳仁一紧,只觉平缓流动的血脉一下像沸腾了一般冲刷着浑身,那一刻,他因她的神态而着迷,像被人摄了魂魄。
唇,艳丽灼烫的唇,便那样,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便轻轻地印上她冰冷的脸颊,虔诚地,他的视线极慢地从她脸上,移向了高台,此时,他的目光像被她同化了一般,与她凝视着同样一件肮脏又污秽的事物。
“那便,如你所愿~”
语气,颇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