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嗑第三颗糖(1/1)
棠悠心快跳出嗓子眼了,原本只想躲在暗处耍点小聪明,却没想到竟然与这个男人狭路相逢。地上那张写满她愤慨的“大字报”此刻就静静地躺在男人脚旁,风不时吹过来,带着它晃动。好像下一秒就会翻个面,露出背面的字。男人已经开了口,棠悠拼命稳住内心狂跳,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装作不认识,也不想搭讪周钦尧的样子,慢慢朝巷口走。“你认错人了吧。”她说。顺便在走到周钦尧身边时,不声不响地用脚踩住地上的纸,纸的背面有胶,棠悠轻易就粘到了脚底。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带走,可是——一条修长的腿却慢悠悠地伸过来,拦住了她。棠悠心里咯噔一下,明明已经慌到不行,却还强自镇定着问:“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不认识?”周钦尧轻笑一声,像是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不慌不忙地弯下腰,而后抬起棠悠的腿,从她脚下抽出那张纸。棠悠:“……”在周钦尧视线落到纸上的前一秒,棠悠曾经想过要把纸抢回来,可已然于事无补。男人全都看到了。他眼底的光漆黑冷淡,微微抬起头,盯着棠悠,眼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荒诞,也有一些嘲讽。周钦尧拎起纸张,语调散漫地问:“这什么意思?”沉默了几秒,棠悠脸颊微红,声音却带着隐隐韧劲:“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明知故问,惺惺作态!都到这地步了,棠悠咬着下唇,索性壮着胆子,将中午没有出的那口恶气一并发出:“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点数吗?”周钦尧低头,重新看向纸上打印出来的两行字——字体还给加粗了。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说话。身体却慢慢朝棠悠靠过来,统共不过几米的死胡同,棠悠被他逼到退无可退。周钦尧堵住了棠悠所有退避的空间。他故意将她困在狭小的墙角,声音低低落下来:“我是怎么变态的,嗯?要不你演示一遍给我看看?”“……”棠悠被男人困在墙角,绝望地以为要发生什么,闭着眼睛手忙脚乱地去扯去推他,急红了脸:“你让开!你信不信我叫了?”好半天——“小姐。”周钦尧低笑:“要叫似乎也是我先叫吧。”男人低磁的声音轻轻懒懒落下来:“你脱我衣服干什么?”棠悠一愣,睁开眼。男人的皮衣拉链被自己扯到敞开一半,连着里面的t恤领口也歪了,露出一侧锁骨。性感又冷冽。“……”棠悠从没这样亲密地看过一个男人的身体,哪怕只是浅浅的冰山一角。她脸红得更厉害,紧随而至的是一种莫名的羞愤。大力推开男人,棠悠仓皇而逃,跑出几步,仍不能释怀地回头,凛然斥责他:“我不会放过你这种摸人屁股的流氓的!”周钦尧一怔,像听了个笑话:“我?摸你?”其实公开说出这样的字眼,棠悠也觉得羞耻,或许是刚才男人一番戏谑,让她乱了心绪,也失了理智。偏偏这时,屁股上蜻蜓点水般的,又被什么碰了下。那种触感,跟昨天一模一样……仿佛火上浇油,棠悠耳根迅速窜红,想也不想地就指着周钦尧:“你还——”话未说完,她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男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不可能是他啊。几乎是同时,棠悠耳边传来一声响,她回头,看到一架小遥控飞机掉在脚边。而不远处,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手捧遥控器,面露歉意地指着自己的屁股冲她说:“姐,姐姐,对不起,我又撞到你这里了。”?棠悠记得这个男孩,中午经过槐树下时,他正在玩遥控飞机,似乎不是很熟练的样子,飞机总是没有方向的横冲直撞。他现在用了这个“又”字,是不是说明……棠悠有些茫然地接受着这个真相。宋小洋捡起飞机后自言自语道:“尧哥哥说撞到别人要道歉,我乖,我道啦。”之后欢欢喜喜地跑开。……巷子里顿时就又剩他们两个。两两相望,空气安静到诡异,自带某种乌鸦从头顶飞过的音效。棠悠不知所措地看着一分钟前被自己怒斥色狼的男人。他好像也明白了一切,好整以暇地唤了声:“酱油妹。”而后慵懒靠过来,垂眸问她:“我长得那么像坏人?”他离她很近,棠悠能清楚看到他冷峻的五官、带着玩味的笑,和他眼里尴尬羞愧的自己。视线紧紧聚在一起,棠悠脸烧到绯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皮肤本来就白,现在红了两团,莫名像只娇萌的兔子。周钦尧看得越发有趣:“喂,问你话呢。”棠悠低着头,顿了顿,忽然推开他,跟中午一样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之前思路清晰,到处找路,却怎么都走不出去。现在心里混乱到像只无头苍蝇,却没两分钟就跑出了胡同。——回到家很久,棠悠还记得和男人那一眼炙热贴紧的对视。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以前在海城,哪怕只是男同学打个电话来,方莱都会询问很久。方莱热衷让棠悠和海城的权贵少爷们来往,好几次酒会她带棠悠去,也见过几个名门少爷,那些人对棠悠彬彬有礼,从不逾越,看起来十分磊落。然而有一次棠悠躲在花园里透气时,却听两个人说——“棠家那个女儿怎么样?”“看着漂亮,就是太文静了,床上应该不会叫吧。”“呵,会不会叫也得上了才知道啊。”“那你去试试?”两个男人相继笑出声,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商品,可以互相分享,互相交流。从那之后,无论方莱再怎么要求,棠悠都没有去参加过任何应酬。她对男人的认识和距离止于那场酒会。但今天,她却和一个陌生男人靠得那么近。棠悠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略带痞气的笑和口中温热的烟草味道,轻轻扑过来,让她红了脸。她无法控制地想起了男人那处被扯开的衣领,和冷峻的锁骨。棠悠揉了揉头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有些烦,却不知这份心烦从何而起。于是拿起大提琴,试图用练琴将这件事从脑中抹去、忘记。认真拉了一下午,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可晚上上床闭上眼睛后,不过十秒,魔怔般的,男人的那张脸又闪现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棠悠最后还是坐了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把别人错认成了色狼,还妄图给他贴大字报,在知道真相后却一句对不起都没说,难怪现在会寝食难安。这大概就是来自良心的谴责吧。淡白月光照在棠悠脸上,小姑娘眼眸柔和。她静静看了会街对面,最后决定——明天去找那个男人道歉。——第二天是周一,也是棠悠去五中报到的日子。c城的五中是以艺术教育为重点的学校,有和国外大学合作的国际班,也有一般的普通班。里面汇聚了无数高颜值,张扬肆意的漂亮面孔,是全城学生的时尚风向标。棠悠没想到自己第一天报到就成了话题红人,原因竟然是因为她穿了校服。在追求个性的五中,棠悠一身校服就像个远古异类。男生们私下议论:……五中校花程泫刚好路过听到这些话,冷冷递了一个眼色过去,男生们立即闭嘴,作鸟兽状散开。程泫也读高三,虽然在普通班,却因为过人的颜值和火爆的性格成了五中的大姐级校花。想起刚才男生们说的话,她嚼着口香糖问友人:“那女的叫什么?”“棠悠,刚转来的。”“哦。”程泫吹了个很大的泡泡,视线瞥到对面楼的国际班:“空了去见识见识有多漂亮。”——因为很多学生晚上有艺术小课,所以五中不设晚自习。下午六点半,棠悠踏出学校。司机在校门口等她,回去的路上,棠悠还记得昨晚自己下的决定。她要找那个男人道歉,做一个正式的道歉。快到家时,她打开车窗眺望对面,暮色降临,胡同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温暖美好。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住在哪里,但昨天在巷子里,棠悠清清楚楚听到小男孩叫他——尧哥哥。所以她借口买文具下车,偷偷去了胡同的小商店,对着老板娘支支吾吾了很久才问:“阿姨,请问——”顿了顿:“尧哥哥住在哪?”仙姨看到又是那个买酱油的姑娘,小姑娘头发乖巧的别在耳后,身上穿着五中的校服,和自己女儿同校,格外亲切。她没多想,估摸着也是附近的住户,便回道:“你问钦尧吧?这个点他还没回来呢。”仙姨站起来,指着前面:“你直走,那个路口左转第一家有个叫as的修车店,钦尧估计还在忙。”“噢,谢谢。”棠悠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来之前下定了决心,但现在问到了男人的地址,她又有点紧张起来。就这么去?有点难为情。她谢过仙姨后离开,边走边想要怎么去才不那么突兀,忽地,棠悠想起昨天容姨在门口捣鼓自己带来的那辆自行车,原本想骑着去菜市场,却临时掉了车链子。小姑娘有了决定,飞速跑回家。十分钟后,棠悠找到了仙姨说的那家店。店招很简单的写着,棠悠站在门口,看到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来回穿梭在店里,但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她把车停好走进去,轻轻戳了戳一个工作人员的后背:“请问,有没有一个叫钦尧的……”那人转身,上下打量棠悠几秒后,轻浮地吹了声口哨:“尧哥,有美女找!”棠悠不习惯这样的调侃,她双手紧张地别在身后,低下头,正想在心里默一遍待会要说的话,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谁找我?”棠悠心里一跳,转过身。周钦尧上身只穿了件黑色背心,肩膀到臂膀布满了大幅的图腾纹身,结实有力的肌肉撑得线条很完美。脖子上挂了条银色的链子,吊坠很特别,像抽象的字母y,但细看又像月亮。男人正拿毛巾擦着手,看到穿着校服的棠悠后愣了下,接着似笑非笑地扬着声儿:“是你?”他擦手时,手臂上的肌肉跟着起伏,上面的纹身便跟有了灵魂似的,散发着浓烈的勾引和蛊惑。明明凌厉邪气,却又矛盾地透着一股暴力的视觉惊艳。棠悠莫名看入了迷。纹身这么酷的事别说做,她连想都不敢。周钦尧见女孩不说话,一直盯着自己看,颇有兴致地往前走了一步:“怎么,好看?”“……”棠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回视线,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拨浪鼓似的摇头。周钦尧被她的样子弄笑了,低头擦手上的污渍:“找我有事?”棠悠觉得就这么道歉有点生硬,想先找点话题缓缓,于是她转身指外面:“我车坏了…麻烦你帮我修一下。”周钦尧抬头,跟着棠悠所指方向看过去。等他确定这女孩一脸认真地指的是一辆粉色自行车后,神情变了变。几秒后,他丢开手里的毛巾,轻声笑:“酱油妹。”棠悠讷讷回头:“啊?”男人微微弯腰,盯着女孩的眼睛打量三秒:“你玩我?”“?”棠悠没听懂他什么意思,正想问个明白,视线忽然一偏,清楚地看到男人身后,店内的中央墙壁上有个比外面还大的店招——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