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39（1/1）

元春当然没有这么容易出头，王夫人付出了数万两银子，搭进去好几件古玩书画，最终元春也不过就是调进了长春宫，去伺候皇后罢了。但问题是，圣上与皇后固然相敬如宾，皇后年老色衰，圣上就算不是什么好色之人，每个月去长春宫的时间也并不多，当然，圣上其实去别的妃嫔那里的频率也不高就是了。皇后有自个的孩子，所以，对于争宠也没什么想法，就算是她想要找个人替长春宫争宠，也犯不着找元春这么个老姑娘，而且还是个家里不省心的老姑娘。宫里头多得是出身卑微，好拿捏的美貌宫女，何必寻元春这种呢？

至于说如王夫人所想的那样，圣上见了元春就会心动的想法，那更是无稽之谈！就算圣上当年不得宠，但是，不得宠的皇子那也是皇子，美貌对于权贵来说，从来不是什么稀缺资源，元春又没有真的美貌到飞燕玉环的程度，能让见惯了美色的皇家之人都忍不住怦然心动，或者说，她又有什么极为了不得的聪明才智或者是内涵，既然她各方面的素质不过就是中上，那么，她又凭什么能够吸引圣上的注意力呢？

总之，若是元春没有合适的进身之阶，那么，对她来说，最好的结局不过就是熬到三十岁被放出宫，给某个丧偶的鳏夫做续弦。像是王熙凤听说了这事，就很是暗地里头笑话了王夫人这个姑妈一番。王熙凤又不是没见过元春，元春真要说起来，容貌还不如王熙凤呢，比她无非就是强在识文断字罢了，偏生以前的时候，总有人拿元春跟她比较，王熙凤争强好胜惯了的，如何看得过去。之前一直听王夫人说什么元春是有大造化的，如今一看，哪来什么造化，活该在宫里熬成老姑娘。

不提王熙凤的幸灾乐祸，阿狸心里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虽说在后世的论坛上，大家都说元春是出卖了秦可卿才得以封妃，但是，阿狸也搞不清楚在这之前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她还真是连续多日跑到荣禧堂来，想要看看王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最终却是见识到了王夫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她趴在屋顶，听着屋子里面瓷器被砸碎的声音，还有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和丫鬟的求饶声，顿时就知道王夫人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正拿着伺候的丫头撒气呢！

王夫人是真的生气，不仅是自个砸进去的钱跟扔进了水里差不多，也是因为史太君之前将她叫了过去，敲打了她一番。

史太君一开始并不知道王夫人做了什么，但是，史太君掌控荣国府多年，在外头也有一定的消息来源，这年头可没什么大额的银票，王夫人送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银，这些钱财送出去，自然会被人注意到，因此，史太君找人打听了一下，就搞明白了王夫人的打算，她简直要被这个儿媳妇的愚蠢给气乐了。她以为这是什么时候，新皇登基，就算是真的要填充六宫，总得等到改元之后再说，哪个皇帝会一登基就广纳美人，搞得自己一副很急色的模样，半辈子没见过女人吗？尤其，圣上虽说登基了，但实际上暂时地位并不算稳当，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头想要抓住他的错处呢，在这个时候，圣上自然要愈发小心谨慎才行，怎么可能在女色上头昏头。所以，就算是想要将元春送到圣上面前，也得等到来年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这个时候就这般急躁只会叫人看轻。

王夫人虽说知道史太君远比自己精明，但是她都是做了祖母的人了，还被史太君这般训斥，难免心中不渝，借着丫鬟送的茶水太烫，打翻了茶盏的由头教训了丫头一番，王夫人直接将伺候的丫鬟撵出去跪着，一边周瑞家的也是小心奉承起来：“太太莫要生气，大姑娘是有大造化的，如今不过是暂时困顿罢了！以大姑娘的品貌，在长春宫中伺候一阵子，自然能叫娘娘和圣上见得大姑娘的好处，大姑娘的前程还在后头呢！”

王夫人心情舒服了一些，但是肚子里还是一团火气：“那老虔婆，当初非要将元春养在她身边，可怜我十月怀胎，到头来想要见一见女儿都得找机会，结果呢，毕竟不是她肚子里头出来的，嘴上说着如何疼爱元春，实际上呢，元春进宫多年，一点也不知道为元春谋算，她不是认识甄贵妃，又跟那些什么王妃关系好吗？结果元春进宫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女史，如今我这个做娘的给女儿谋算前程，她却在那里冷嘲热讽，实在是可恼！”也就是在自个心腹这里，王夫人才敢发泄一下自己对婆母的怨恨，在外头的时候，她可不敢这般不敬，毕竟，他们二房能在荣国府当家做主，凭着的就是史太君的力挺，史太君用一个孝字压住了大房，所以，二房想要理直气壮地当家，就得抓住一个孝字才行。

阿狸听着王夫人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抱怨，周瑞家的又在一边各种奉承，只觉无聊透顶，她打了个呵欠，便又往荣庆堂去了。

史太君年纪大了，觉也少，这会儿也还没有休息，而是半躺在那里养神，鸳鸯在一边拿着美人捶帮着史太君捶腿。史太君见鸳鸯这般模样，心中一叹，说道：“鸳鸯啊，时候也不早了，便歇下了吧！”

鸳鸯放下美人捶，说道：“老太太，那鸳鸯先伺候你解衣！”说着，便亲自帮着史太君脱了外衣，解了抹额，扶着史太君躺了下来，盖好被子，看着史太君已经闭上了眼睛，然后自个取了铺盖铺在脚踏上，这才吹了灯，在脚踏上歇了下来。

黑暗中，史太君忽然说道：“今儿个二太太说的事情，鸳鸯你也听到了吧！”

鸳鸯也在黑暗中说道：“鸳鸯听到了！二太太也是慈母之心！”

史太君嘿嘿一笑：“慈母之心？嘿，她要真是慈母之心，当年就不该让元春小选进宫！这宫里头虽说是天底下最为富贵的所在，但是想要混出头，又谈何容易！元春固然是个好孩子，但是，那里可不是好孩子就能混得出来的！她如今这般自作主张，还得我老婆子去帮她收拾首尾！唉，若不是为了几个孩子，谁管这个蠢妇！”说到这里，史太君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鸳鸯不敢应声，史太君尽可以随便说王夫人是蠢货，但是，鸳鸯却只是个丫头，就算是得史太君看重，在家里头更是如同半个主子一般，即便是王夫人和邢夫人见到她也得客客气气的，但是丫头就是丫头，很多东西，主人能说，她却是不能说。

史太君也没指望鸳鸯回答，她合上眼睛，心中暗自盘算该如何给王夫人收拾首尾，毕竟，总不能真的让元春在宫中蹉跎半生，所以，总得想办法给元春一个机会才行。渐渐的，她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阿狸听完了墙角，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抬头看了看天上那半轮明月，舔了舔爪子，如今天愈发冷了，瓦上已经开始下霜，作为一只猫，阿狸就算早就不惧寒暑，对于这样的天气也是不喜欢的，既然知道一时半会儿元春是不可能上位了，阿狸便也不再烦心这个，她抖了抖身上的皮毛，轻快地往回跑去，这个天气，趴在熏笼上睡觉是个不错的选择。

事实上，王夫人这般作为，大概也就是她自个觉得没别人知道，实际上，便是林海也听说了这事，这也让他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亲戚家的孩子在皇后宫里做宫女，时刻准备为皇后分忧做小老婆显然不是什么好名声，若是成功了也就罢了，偏偏大家都看不到成功的希望，这就变成笑话一场了。

这会儿在卧室里头，林海也在为了这事跟贾敏说话：“那孩子进宫也好几年了，不是我这个做姑父的不盼着孩子好，只是在宫里蹉跎也是希望渺茫，还不如回头找个机会出得宫来，趁着如今年纪还不算太大，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何苦还在宫里钻营呢？”

贾敏也有些无奈，说道：“母亲那边倒是心疼孙辈，但是，当日元春进宫就是二嫂自作主张，你贸然去说，她还只当咱们是见不得元春好，要碍了那孩子的前程呢！不过，这事被搞得满城风雨，也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只怕如今宫里也未必如何太平。”

林海见贾敏这般言语，便也不再多说，贾敏已经是外嫁女，娘家的事情也不好多管，只盼着此事尽早过去，免得还有人在这事上嚼舌。

好在这种事情就是私底下的一些言语，官面上可没这些话，也没人会故意在林家贾家的人面前嚼舌，很快，即便是林海，也顾不得这事了。

林海卸任巡盐御史，新皇自然又派了自个的心腹过去。之前林海做得一直很好，他卸任的时候还顺便将上半年的盐税一块征收了，但是，新任巡盐御史之前却不是干这行的，最重要的是，这位也很贪，结果就让一帮盐商给坑了一把，加上江南那边本来情况也比较复杂，别看换了皇帝，但是江南那边的事情，当今可暂时也做不了主，他们也担心新皇登基要清算，便想要拖更多的人下水，这个新任巡盐御史就掉进了坑里，然后，盐税就出了大问题。

大明宫中，当今圣上坐在龙椅上，听着自己派出去的心腹在那里狡辩，只气得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