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1/2)
("两1相逢");
“梁老师,
你是太冷了吗?”
助理见到她肩膀轻微的起伏,以为是她的戏服太薄,毕竟这室内的中央空调还开着,
嗖嗖凉风渗过来,
早就将白天的暑意驱逐得无影无踪。
梁秋梧摇了摇头,她今晚穿着几重单薄的中衣,
色调极淡,愈发衬托出她可怜的气质,
引人怜惜,
她垂下眼眸,将怒火压在心底,面上不见端倪。
镜头里的池水氤氲起朦胧的水雾,工作人员进来扇了不少烟,宁致圆只披着一件,
踩着石阶拾级而下,
缓缓浸入水中,
她很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场记将早已写好的板子放到镜头跟前——
“《明月传》第二十场第四镜第一次,action!”
漂浮的红色花瓣在水面上打转,
苏成雅闭着眼睛靠在玉色石壁上,浴池四周有雕龙绘凤的石柱衔着珠子,吐出潺潺的水流,
一位伺候她的婢女无意间将她的头发扯下一缕,吓得跪在了地上,
请她赐罪。
她睁开眼睛,瞧着池边地面上散落的几根发丝,忽而问道:“本宫记着今儿该是思瑾的活儿,
怎么碧玉姑姑挑了你来伺候?”
“楚姑娘她……”婢女的声音吞吞吐吐。
苏成雅眼底的笑意消失,“她怎么了?有话直说,恕你无罪。”
“楚姑娘不让我们说,但是……安嫔实在太过分了,今儿在后花园,分明与我们走得不是一条道儿,偏说楚姑娘戴的头饰太鲜艳,晃了她的眼,不守奴婢的本分,罚了她……楚姑娘怕让娘娘知道了伤心,就向碧玉姑姑告了假。”
池子里泛起涟漪,苏成雅再没了泡澡的心思,原先浸在水里的青丝滴着水,很快在玉白地面上滴答出痕迹,几乎透明的布料贴着脚踝,有细细的水线蜿蜒顺着踝骨落下。
宫人拿着披肩替她遮去寒意,面上露出焦急的意味来:“娘娘,仔细着凉,楚姑娘并无大碍,不让我们说就是怕您忧心——”
苏成雅一言不发,眼中的颜色沉淀,唇轻轻抿着,似是有了几分怒意。
青色水墨绘制的八面千里江山图的屏风映出模糊的人影,玉液池门口,楚思瑾的声音蓦地出现:“何事让娘娘如此忧心,这才沐浴到一半,就匆匆地要往外走?婢子愿为娘娘分忧。”
镜头拉到苏成雅的脸上,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目光闪烁着,既有几分忧心、又带着一些意料之外的欢喜:
“你来了?”
楚思瑾绕过屏风,低着头走到她身边,无声伸出手臂,想将她扶回水池子里。
苏成雅却没动,目光从上方扫过她的半边侧脸,仔细看了她半晌,忽而道:“抬起头来。”
从来乖巧又听话的人,如今却保持着这低眉顺眼的姿态,轻声提醒道:“娘娘,水要凉了。”
殿内沉寂几秒,苏成雅毫无征兆地抬手去够她的下巴,将她另外半边脸转到视线里,瞧见那残留的红痕如指印,胸膛骤然起伏,“这是安嫔打的?”
楚思瑾退后一些,不敢将下巴搁在她掌心里,仍是温声劝着她,又斗胆将她身上的披肩拢了拢,侧头吩咐在她身边的宫人,“让后厨房的人将水烧的再热一些,娘娘体虚,这池子又太大,水凉的快。”
“是。”婢女俯身行礼,余光瞥见苏成雅没有反应,便退下了。
当殿内只剩两人时,苏成雅垂下眼眸,神情带了几分嘲弄与歉意来,“是我不好,不该将你带来这儿——宫里本就沉闷,成日能让人惦记的人和事实在太少,即便有本宫居中转圜,始终有人摆脱不了这一时权力与得宠的诱惑。”
她忽然道,“思瑾,你这样好的年华,不该在这红墙下枯萎,过几年等岁数差不多了,本宫给你置办些东西,你出宫去吧。”
听见她的话,楚思瑾惊诧地抬眸,却原地跪了下去。
“奴婢不愿出宫,只想一直陪伴娘娘左右。”
“你还小,不知这年岁一成不变的苦闷,这宫里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苏成雅抬手去扶她,眼尾都含着温柔,“你现在想陪我,是还没找到喜欢的人,以后少女心思动了,就不想留在这宫里了。”
楚思瑾咬着唇,忽而俯身磕头,额头抵着玉石地面,一声不吭。
“你这是做什么?”
“好了,不愿出去就不去,本宫不再与你提这事就是了,起来吧。”
行礼的人仍然没动,这反常的样子让苏成雅有些惊讶,可跪在地上的人,却闭了闭眼睛,一幅视死如归的态度。
“卡。”
薄菀的声音响起,镜头里的演员们放松下来,唯有梁秋梧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直到宁致圆去扶她,才见到她眼中渗出来的泪花。
“有点难过,”梁秋梧坐在原地,对宁致圆笑了一下,道谢之后,又慢慢开口:“刚才忽然觉得楚思瑾应该是很后悔的,要是一切能重来,如果她没有靠着西南王和容妃的势力,以另一种方式去到皇后身边,她应当愿意永远陪在苏成雅身边,陪着她在这宫里老去的。”
她垂着眼眸,坐在冰冷的玉石地上,轻声说:“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说完,她下意识地想在附近找那个能听到自己话的人。
但人群里却没有喻夏的影子。
倒是宁致圆摸了下她的脑袋,本来性格就挺好的人,现在带着妆、笑起来的模样,与方才在戏里的苏成雅并无不同,宽慰道。
“也许楚思瑾还有遗憾,可是苏成雅却是开心的。”
“无论楚思瑾抱着什么目的来到她身边,给予过她的快乐都是真实的,苏成雅很感激她的到来,也铭记被她勾起七情六欲、回到人间的滋味,对苏成雅来说,只要遇见过,就是一场幸运了。”
彼时薄菀正在被郭副导争分夺秒地拉着讨论今晚剩余几场戏的安排,敬职敬业、每晚加班的郭副导头发比起刚进剧组的时候又稀疏了一些,他还把明天要准备走的戏、镜头、场景布置等等设想都说了一遍。
薄菀便脱不得身,沉入工作里。
倒是喻夏走出了片场,未至盛夏,已闻虫鸣,今年仿佛连鼓噪的虫子都醒的格外早,吵吵嚷嚷地在草丛里喊着找对象,她走到寂静的路上,脑海里都是刚才梁秋梧说的那句:
“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也许是梁秋梧真有用心磨炼过演技,方才喻夏看她的戏,竟然不由触动,以至于有些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落锁松动,洋洋洒洒被夜风吹出几张来。
“夏夏,夏夏!”
杂草丛生的山上,背着竹篓、胳膊纤细的女孩用磨钝了的镰刀将猪草拨到一边,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她,露出个笑容来,烈日炎炎下,这笑容依然晃进人心里。
“我们一起跑吧,跑到他们抓不着的地方,越远越好。”
“夏夏,我们一起跑吧,离开这里以后,我们互相依靠,一起努力赚钱,永远不要回到这个地方来,好不好?”
“扑通。”
一颗石子翻滚着,从她的脚边落到路旁栽种花草的土地里,又沿着陡坡一路掉进景观池塘里,发出小小的动静,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往远处仍然亮着灯、打着光的片场方向看去。
这一场是楚思瑾深夜被容妃宫中的人约了出去。
她小心地绕过山庄侍卫,借着重重假山的掩映,走上了湖边一艘停靠着、无人打理的废弃画舫,只有手里的小盏宫灯,散发着微末的光。
一个披着华丽狐狸绒斗篷的女人正背对她,站在画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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