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古代篇_第43章(2/2)
我撕下一片翅膀下来,用树叶包了,递给她,边道:“妖女也不知道现下在哪个方位,我们吃饱了得早些去寻她会合。”说起来自我们坠崖,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辰,像我们这般大难不死,现下龙沟危机四伏,却不知道雨霖婞这厮会不慎遇上些什么别的危险。一想到这,稍微放松的心又忽地提了起来。
“嗯。”她淡淡应了声,这时忽然一只巨大的白脑袋探了过来,原来却是傲月闻着香味过来了,我忙笑着丢了半边烤鸡给它,它张口接过,嚼也不嚼便一口吞了下去,晃了晃脑袋,又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巴巴地望着我。
我暗自好笑,对这大块头来说,这点鸡肉,的确不够它塞牙缝的。
我只得无奈摊手道:“没有啦。”
傲月鼻中哼了声,却一阵风般地跑得没影了,我和洛神互望一眼,也不知道这庞然大物去做什么了。待得我将火堆掩了,将残局收拾干净后,却见一堆野鸡忽然哗啦啦跌到我面前,像下了一场诡异的雨,我一下子傻眼了。
而傲月就趴在我面前,爪子下是无数可怜的野鸡尸体。一人一狼就这般大眼瞪小眼,我望着它,心说,你这是要作甚?
傲月又呜咽了一声,晃了晃它的大脑袋。我顿时明白过来,感情这平常生吃血肉的狼,今个是让我烤一堆野鸡送给它?
一时之间,头大如斗起来。侧过头去,却见洛神掩了嘴,肩膀微微耸动,好像是欲笑却强忍的摸样。随即她轻盈走了过来,目光勾着我,道:“是你手艺太好了,烤的鸡肉叫人舌头都要吞下去了,难怪它改了性子。”
我抬头,却不料瞥见了她掩藏在眸子深处的笑意,随即见她一本正经接着道:“厨房手艺这般好,日后谁讨了你,定是福气了。”
她此时说得轻巧暧昧,倒不似是夸人了,我忙截口道:“谁会讨了我去,瞎说!”
“不曾瞎说。”她忽地似梦呓般低吟一声,“谁会讨了你去呢?”随后在我窘迫得不知作何反应时,便见她低下头来,在我唇上落下淡淡的一吻。
此时,四周萤火不曾散去,远方,好似起了薄薄的雾气。
作者有话要说:讨老婆还是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ps:今天去粥店喝了冰糖莲子羹,哎哟,真个销魂~~~
☆、桃之夭夭
深渊里不能多待,填饱肚子之后,两人坐在傲月身上,急匆匆地便要赶路。
越往深渊里头走,萤火的数量却多了许多,星星点点地聚集成带,宛若熏黄通透的金丝带,一路延绵而下,指引着我和洛神前进的方向,偶尔俏皮的几只打着小巧的灯笼,翻飞在我的鼻尖上,仿佛簇簇细小的火焰,在暗夜里静静燃烧着。
只是在这些萤火川流的伴随下,我心里的积郁却慢慢加重起来,傲月的爪子每往前踏出一步,我的心便要沉重一分。
前面的路隐在雾影梦花中全然不可捉摸,可是我隐隐觉得那里我却是不能再踏足半步了。越靠近前方,我内心便越焦躁,内心涌动的暗流,预示着我心底深处的恐惧。
到底前面在等待我的,究竟会是些什么?是否我们能翻出柳归葬的踪迹,获得传说中的玉梭录,而妖女和洛神也能寻到各自所想,我母亲也能安然活过来,是个皆大欢喜的人生结局?
每每想到这点,便觉得未来,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我一路追寻过来,是为了什么?为了我母亲能活过来的执念,还是为了要紧紧追随那抹印在我血液中,再也无法从我生命中抹去的白色倩影。
眼中蓦地发起酸来。而我现在这些虚空的惴惴不安,都不敢向身后的女子明说,她已经留给我这一生最宝贵的奇珍,叫我永远呵护在心头,断不能叫她再为我内心莫名的恐慌担忧了。
周围这些萤火仿佛受我情绪感染般,燃着叫我喘不过气来的厚重。伸手一捞,托住一只萤火,涩声道:“瞧,昆仑以往说过,夏夜的萤火不可去捕捉,因为它们都是死去的魂灵,无法跳入轮回,只能在这苦难人间中流连徘徊,永无出路。”
我感到身后的人顿了会,随即一只冰凉的手却搭了过来,扣在我的腰际,耳畔接着传来洛神微醺的低语:“我听过的萤火传说,可不是这般悲怆。”
“哦,那是什么?说来听听。”
她贴身上来,伸手轻轻一挥,那只停驻在我手心的萤火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个银旋,转瞬便融入到了一旁流泻的银河之中。
“每一个死去之人,魂魄入三途河之际,都会留下一抹精魂,留下来守护着他们放不下的人和事,这缕执念,便会幻作萤火,徘徊在他们珍爱的人身旁。”
她言语还是那般的淡,轻捷得似夏日的风,我却领会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神,良久才笑道:“骗小孩子呢,说得那般好。”
“我从不曾骗人。”
我在前面听着,不由笑了起来,肩膀都有些抖。这个总是淡漠着脸不着痕迹地说着宽慰言语的女子,此刻,偏生能暖了我的心,叫我那些埋藏的失落情绪,暂时浅遁了下去,心也蓦地轻盈许多。
我兀自轻笑着,她却忽然将我扳过身来,幽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道:“清漪,若哪日我死了,你于萤火中,也会寻着我的影子。”
我料不到她忽然这般说,蓦地一颤,连忙道:“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死?”在我心中,即使我死上千万次,她也不会死,她这般的强大,定会活得好好的,莫有忧愁。
“世人总有一死,只是有些人如一日浮游,活得短暂些,而有些人,则活得长久些罢了。”
她眸中敛着浅浅的忧虑,叫我想起了前一阵她遇到青松子时流露出的绝望与无助。是了,原来她也会怕,也会褪去她一贯的冰冷,像小孩子般蜷着,也会颤抖得站立不稳。
就如我们三人,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会每日趁着春光出去踏青,不会停驻在窗前等着俏佳郎,亦不会对镜贴花黄,隔纱问几许。我们只属于这些险象环生的阴暗角落,也不知在追随些什么,就这样一直走,不停留,一直在这死亡弥漫的国度中徜徉,不知什么时候,某个突然的变故或许便会要了我们的命。
我们的命,果然是脆弱得似随时断线的纸鸢吧。
我不再去犹豫,捉住她冰凉的手放到我胸口,随即凑上前去,轻轻地吻她的唇,想以此来去除她的忧虑。
她亦轻轻回吻我,只是透过眯缝的眼,她的眉依旧是微微敛着的,似永远也解不开的结。